许丞暖守着连墨旭一夜到天明,好在喝药及时,所以并没有发烧。
连墨旭醒来的时候,许丞暖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连墨旭趴在床上,侧着脸,刚好看到她的脸。
她的脸上满是疲惫,眼睑下方一片淡淡的青窝,一眼就能看到。
他伸出手,轻轻地覆盖在她的脸上。
手心里一片温柔的触感,这种感觉真的很好,所以连墨旭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了一抹浅笑的弧度。
许丞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此时的连墨旭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的手放在一边,却和她的手指离的很近。
许丞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去探他的额头。
好在温度正常,她又松了一口气。
许丞暖站起来,转身出门。
连墨旭的眼睛在她离开的那一刻,忽然睁开了。
目送着她离开,复而又闭上。
苏木站在门外,看到许丞暖出来之后,立刻恭敬的问道:“郡主,可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吩咐,天亮了,你去休息吧。”
许丞暖看到了桃花,她端着药和早饭走了过来。
有她在身边,苏木应该放心了。
苏木没有逞强,熬了一夜,他的确撑不下去了。
许丞暖再度走进去的时候,连墨旭也没有在躲着她,他缓缓的从床上爬起来,背后的伤疼的他直皱眉。
“下次不要自己爬起来,让我扶着你,省得伤口流血。”
许丞暖小声地嘱托着,声音很温柔。
因为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责怪发怒。
他肩膀上有伤,所以许丞暖亲自喂他喝药。
连墨旭也没有拒绝,她说什么就做什么。
因为连墨旭受伤,所以在京城外又耽搁了两天。
许丞暖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所以在连墨旭的伤稍微好一点了之后,便赶回了京城。
这时,连墨锦亲自在王府等着,而且太后也在。
至于那副棺椁,太后便命人砍了烧掉。
既然人还活着,那副棺椁就没有必要再停放了。
太后和连墨锦不睦,但在外人面前依旧保持平静,并没有让人看出来。
连应承听说连墨锦今日回京,所以也来了王府。
他多日醉酒,今天虽然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但身上还是有一股酒味,就像是泡在了酒缸里一样。
连墨锦看到他,笑着调侃了一句:“十二叔,这京城里的酒都让你喝干了吧?”
“怎么了?我这个闲散王爷什么都不做,喝点酒都不行了吗?”
连应承走到前厅门口,直接靠着柱子坐在了地上。
下人连忙给他搬凳子,连应承摇了摇手,依旧坐着。
“本王坐在这里舒服一些,那凳子太高了,撑着腿疼。”
连墨锦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倏尔吩咐高成喜道:“给王爷拿个垫子。”
这么坐在地上像个什么样子?
高成喜连忙去拿,不敢有丝毫耽误。
连墨锦知道连应承还在生气,上次召他入宫也被拒绝,而后就一直躲在王府里喝闷酒。
御医去过好几趟,纷纷摇头叹息。
淮南王这是将自己的身子都给喝垮了,在这么不要命的喝下去,只怕是要出人命了。
连墨锦也没办法,总不能下一道禁酒令吧?
连应承这是摆明了不要命,他就是下旨也没用。
所以连墨锦很是头疼,看到连应承这幅样子,又急又气,却偏偏毫无办法。
连应承撇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
他关心自己?
不是,他是怕自己死了,他青史留名不好听。
毕竟才上位不到两年,自己的兄弟叔侄,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他怕落得一个暴君的名号。
不过事实上,他也离薄情寡义的暴君不远了。
政绩做的在出色,他却对自己的亲人丝毫不留情谊,活脱脱另一个先帝。
就在气氛十分尴尬的时候,心梅端了一碗醒酒汤来。
她蹲在连应承的身边,低声道:“王爷,这是太后命厨房熬得醒酒汤,您喝一些吧。”
连应承看了她一眼,眼中深埋着一股惊诧。
他没有想到,太后还会关心他。
接过那碗醒酒汤的时候,连应承的手微微有些抖。
心梅并没有立刻离开,见他一口喝下了醒酒汤,然后又继续开口。
“王爷,太后说您好歹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总不能这么一辈子泡在酒里醉生梦死。太后说了,希望您好好保重身体。”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连应承的眼里忍不住涌上热泪。
这个世上,除了已经逝去的太皇太后,只有太后是真正的关心他。
无论何时何地,她始终都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他。
即便他做出那么伤害她的事情,她也依旧关心他的身体。
连应承说不出什么感激的话,只是内心里越发愧疚。
连墨锦站在一旁,看着连应承的样子,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无论他说的再多,都不如太后的一句话有用。
因为太后是连应承心仪的那个人,她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在他心里重如千金。
心梅拿着碗退下,前厅只有连应承连墨锦两个人。
奴仆立在两旁,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太后坐在后院的内室,如今,她是连连墨锦的面都不想见了。
又是在人前,她不想撕破脸皮。
见心梅走了进去,太后轻抬眼眸,淡淡的问了一句:“王爷可喝了?”
心梅走到跟前,低低的笑了一声:“太后,王爷眼睛都没眨一下,全给喝了。”
太后被她的话给逗笑了:“难道喝醒酒汤还要眨眼睛?怕本宫毒死他吗?”
心梅立刻解释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本宫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大庭广众之下,本宫也不会那么愚蠢的给他的下毒,就算是要毒死,也得挑个没人的时候。”
太后话音刚落,心梅的声音紧跟而道:“太后说的对,王爷也知道这个理,所以没有犹豫呢。”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贫嘴了。”
太后笑着说了一句,然后起身,缓缓走到了窗前。
这间房外面种的花圃,现在正值夏天,一些花卉开的正好,颜色艳丽。
看到这些花卉,仿佛觉得骄阳都没有那么浓烈了。
“今天旭儿回京,小暖来信说,他生命无忧,可本宫觉得她似乎有话没说。”
“太后,既然郡主说了王爷性命无忧,便是最大的好消息了,不管怎么样,王爷还活着就是万幸了。”
心梅一脸唏嘘,想到当初边境报丧的时候,郡主和太后的日子简直难过到了极致。
现在想来,心梅都不知道那一段日子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闻言,太后苦笑一声,低声道:“是啊,活着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了。”
所以不管是缺了胳膊还是少了腿,还是瘫痪在床,有她一日,必然护着她儿不受罪,不吃苦。
只是…委屈了小暖!
“心梅,你说本宫该不该留暖丫头呢?”
这皇宫里的谋求算计,全都是因为他们得来的。
如果没有他们,许丞暖会成为一名千金难求的大厨,然后找一个普通的丈夫,幸福的过完这一辈子。
可是现在,京城里剑拔弩张,她又被连墨锦惦记。
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就是一个虎狼之窝。
她一旦回来,每一天都不能懈怠,因为这京城里的暗箭,每一只都射准了她。
“太后,奴婢不知道您是什么用意,可奴婢觉得既然郡主能去边境将王爷找回来,她就不会轻而易举的从王爷身边离开。”
心梅与许丞暖没见过几次面,可是她却意外的相信许丞暖。
那个女人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可是她的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宁折不弯的坚硬。
她顶撞皇上,强硬的不见尸首不落棺,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或许,那个时候很多人都被悲伤冲昏了头脑,哪里还想得到要远去边境找尸身呢。
“本宫只是觉得对不起她。”
听了心梅的一番话,太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自从许丞暖与连墨旭在一起后,从未安生的过几天好日子。
哪怕是普通百姓得宁静日子,也变成了奢望。
她盼着王爷打仗回京,与她一起去江南,然而等来的确实惊天噩耗。
想起那段晦暗无光得日子,太后只觉得心口一股阵痛。
即便是现在想来,也觉得那段时光太过难熬。
“太后,郡主在乎的不是这个,她在乎的只是王爷。”
心梅见太后愧疚的样子有些心疼,便为他们说好话。
“太后,爱之心所向,若非王爷付出在前让郡主感动,怎么会有今日的投桃报李?”
“当初王爷对郡主的宠爱,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是他们之间的互相选择。奴婢相信,若是郡主不见了,王爷也一样会这么做的。”
爱入骨髓的时候,生死早已经置之度外。
王爷和郡主,便是如此。
“是啊,他们很好,本宫有幸,得到了一个重情义的儿子,和一个心地善良的儿媳。”
想到此处,太后嘴角的笑越发苦涩。
果然不是她亲生的,就是外人。
皇家自古薄情,是她太天真了。
竟然以为,再这个满是阴谋算计的皇宫里存在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