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呢?”
许丞暖皱紧了眉头,为什么子言的话语里面总喜欢说一些有的没的。
“我胡说吗?”
子言按住她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神:“小暖,你觉得从锦州回来之后,你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厨娘吗?”
许丞暖用力点头:“我可不就是普通的小厨娘啊。”
她要是不普通,这会早应该坐享荣华富贵,眼看烟消云散了。
子言叹了一口气:“你还觉得子语看不穿自己的心事,那你呢?为什么就不肯面对呢?你和王爷之间…”
“打住,没有的事情就不要说了,这事可不能谣传。”
许丞暖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她的语气和神色都很认真,让子言不要往下说了。
子言耸耸肩膀,那层窗户纸不捅破就不捅破 吧。
“如果说子语惧怕十年之后的分离,那你呢?你在怕什么?”
“不知道。”
许丞暖干脆果断的回答,然而回答的太快也是一种下意识的默认,若是对某个人没有一点点感觉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许丞暖将那归结于美 色的诱 惑,跟感情无关。
看到厨房里还有一颗猪心,许丞暖直接拿过来切了片,然后加了枸杞,红枣,桂圆,茯苓,酸枣仁一起炖汤。
半个时辰后,猪腰汤好了,猪心汤也好了。
“一个是补肾益气汤,一个是安神补心汤,放心吧,这两样不相克,让你那师兄放开了肚皮吃,要是糖醋鱼不过酸,我等会在给他做碗酸汤,保证酸到心里。”
“行了吧你,别贫嘴了。”
子言接过了托盘,哼了一鼻子:“谢了!”
许丞暖笑笑:“一点小事,何足挂齿。”
“以后有事,只管找我。怎么说呢,毕竟吃人嘴软嘛。”
“算你有良心。”
子言没在叙旧,端着补肾又补心的汤去找子语,也是时候该去看看那个家伙了,免得他心太凉,最后局面无法收拾。
送走了子言,许丞暖将灶台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下。在外边玩的小丫头看到了吓坏了,连忙过来帮忙。
许丞暖是大厨,再怎么样都轮不着她来收拾这灶台呢。
“姑娘,还是我来吧。”
小丫鬟拿了抹布去洗,许丞暖见对方一脸惧色,也就没再勉强。
在王府里生活着,并非是随心所欲的。每个人各司其职,自己既不能多做,也不能少做。少做了自己挨骂,多做了别人挨骂,其实也难怪有些人勾心斗角。
毕竟赢了就往上爬,输了就只能呆在最底层,做最脏最难熬的活。
许丞暖放下了抹布,缓缓的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情绪十分低落。
她虽然入了王府,可是扪心自问,她真的心甘情愿的在这里当一辈子厨娘,追求温水煮青蛙一样安稳的生活吗?
不,这只是一个过渡而已。
她很清楚自己的内心,她要的是自由,而不是这一方狭小的天地。
一个跳板而已,她不打算这里憋屈一辈子,所以她也不可能答应王爷做他的妾。
其实刚才许丞暖很想问子言一个问题,她为什么放着那么多,那么好的青年才俊不去嫁,非要一门心思的追着已经没有多少余生的子语呢?
难道她追求的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自由吗?
王爷是个很好的人,慢慢相处下来,她能感受到他的人品。
他仁善,黑白分明,只是脾气有些小傲娇而已。
最重要的是…脸蛋长得好。
可是他给不了自己想要的,他的妻子一定是权门贵胄,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而自己在他身边只配做一个……妾。
这不是她要的,所以那些已经露出苗头的东西,她权当看不见。
该掐就掐,该断就断。
走进屋子,她默默的关上了门。
靠在门上,眼神游离在空荡的小屋里。
或许她该加快报仇的步伐了,因为她必须要离开了,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可能会惹出更多她无法预知的麻烦。
……
房间里,子语坐在床上,上衣全都解开,正在艰难的擦药。
连墨旭的那一脚可真狠,肚子上淤青了一大块,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现在擦药更是难受,碰一下就像是被刀戳了一下一样,他感觉自己完全不用在等十年,现在就可以去死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他警惕的下意识的看过去。
“谁?”
那人没有回答,只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子语没动,因为他已经猜到了是谁。
“你怎么来了?”
他的嗓音涩涩的,就像吞了黄连一样。
再度看到子言,他也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反正,难受就对了。
“小暖知道你受伤了,所以炖了汤让我送来。”
子言将汤放在桌子上,看着他在涂药,主动走了过去:“我帮你吧。”
子语没有反驳,药膏已经被子言拿走了。
他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汤,有两个碗,还有一个碟子,里面放着鱼,而且他闻到酸酸的味道了。
子语的肚子紫淤了一大片,子言知道他的外伤不轻,可亲眼看到之后就更加心疼了,但她没有泄露出自己的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冷冽一些。
伤口在不知不觉的中涂完,子言将药膏收起来,子语这才慢吞吞的将衣服系好。
“补汤喝了,不要浪费小暖的一番心意,我先回去了。”
子言冷冷的说完,将药膏放下站起来就走。
“等一等。”
子语几乎下意识的叫住了她,因为站的匆忙,扯动了伤口,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真的太疼了。
子言停住了脚步,并没有在往前走。
“师妹,能不能听我一句话,不要在和陈江仁来往了。”
子语缓缓的朝着走近,语气十分诚恳:“他不是个好人。”
“那谁是好人?”
子言冷笑一声,转身看着子语,目光冷冽:“师兄是想说自己是好人吗?或许你认为他不好,但是我看着顺眼就够了。”
“你要是真跟他订亲,你会后悔的。”
“那跟师兄有什么关系?”
子语的声音大,子言的声音更加大。
“再过十年你就死了,你能管好谁?先管好你自己吧。”
这一句话让子语瞬间哑口无言,是啊,再过十年他就死了,师傅说过他活不过三十岁,他现在管小师妹,可是死了之后她的人生还是她一个人过,所以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那个人不是他。
子言知道自己戳了子语心里最疼,最深的伤口。
他命不久矣,所以他一直逃避,他想给自己最心爱的小师妹找一个最好的归宿,又有什么错?
“师兄,我不想再看见你和陈公子大打出手,也不想听到你再说他什么不好。你知道的,你了解的我都知道,可是我乐意。你最期盼的就是我嫁人,如今正好的圆了你的心愿……”
“那不是我的,是你。”子语打断她的话,看着她,眼底那一团浓的化不开的是满满的爱。
他上前一步,抬起手,抚上她的脸庞。
子言的脸很白 皙,很细嫩,在掌心的感觉很好。
她的身体很好,一定能长命百岁,可是自己不行,他会死。
心里很爱很爱她,有的时候也想抛开一切,自私的想要拥有她,可是…十年之后,她要怎么办?
十年之后,她不过三十岁,如此年轻便要守寡,那样的生活,他无法想象她该有多痛苦。
“对不起,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他看着她,声音愧疚到颤抖。
眼泪从眼角滑落,滴答一下,掉落在地上,然后瞬间散开。
子言不想哭,可还是红了眼眶。
对上他的眼神,子言咬牙切齿的说:“我不想要你的对不起。”
她要的从来不是这么薄薄的一句话。
他很吝啬,吝啬到连十年的时光都不肯给她。
“师兄,既然是我的心愿,这次一定了了。我会和陈公子成亲,我再也不会是一个人。”
子言朝着子语笑了,笑的很灿烂。
如果眼泪没有掉下来,才是真的开心。
然而,眼泪是苦涩的。
子言拿开了他的手,在他深情痛苦的眼神下,转身离开。
这一次,她该死心了。
因为子语,真的放手了。
子言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里涌现翻江倒海的痛,几乎让她承受不了。
快了,在走两步,她就彻底离开了。
子语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脑海成了一团浆糊。
这一次不同以往,他的小师妹真的要离开了他,她会嫁给陈江仁,从此以后再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追着他说喜欢他,也不会有一个人整天耳提面命的说要嫁给他了。
子语心口一慌,几乎是下意识的快走几步,在子言要打开门的时候,展开双臂将她搂住。
这一个动作,让子言僵住身体。
可是她不敢开口,也不敢动,因为她害怕到了极点。
“对不起。”
终究啊,还是这句话,子言的心,疼成了碎片。
她正想推开他,紧接着,耳边再度想起子语懊恼的声音。“我不想你嫁人,不管是人渣的陈江仁还是别的真君子,我都不想你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