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润上午休息了一会,但这一觉并不冗长,很快就醒了。
从床上坐起来,发现房间并没有人。
他有些口渴,便走到桌子前去给自己倒水喝。想到这几天许丞暖也很累,所以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走到桌子前,还没倒水就看到桌子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还有几张写过字的纸张。
纸张上的字很大,很明显是初学者刚写的。
这个初学者还能是谁呢,自然是许丞暖了。
锦润喝了一口热水,将桌子上的纸拿起来看,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许丞暖三个字,但一张比一张写的要好,还是很有进步的。
看着这些字,锦润不由自主的就笑了,脑海里已经想象出许丞暖别扭的拿着毛笔的样子了。
他记得她说过,认得几个字,但是不会写字。
他也记得自己承诺过她,若是她有闲暇便会教她写字。
只是那句承诺过后,他去了江南,她与王爷去了锦州,再也没有了交集。
那句承诺,似乎也就变成了一句空话。
几张纸拿过去后,下面的几张写的并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另一个人的。
那三个字叫连墨旭!
锦润嘴角的笑意陡然凝固,这张纸上的名字明显要比许丞暖的名字写的好,看的出来是很用心。
捏着纸张的手陡然握紧,骨节泛白,青筋暴露。
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证他们之间的欢喜,所以能够坦然的说出‘你们两情相悦’的话,可是这么亲眼看见之后,却又是另外一种感受了。
又或许是这几天的相处,让他绝望的心又升起了一点点的希望。甚至自私的想要这病永远都不会好,想要她留在自己身边更久一点。
看到这个名字,就像是在无形中有一个耳光狠狠的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让他痛,也让他清醒。
锦润捏着手里的纸,缓缓的走出房间。
地上很凉,而他连鞋袜都没有穿。
他许久都没有出来看过太阳了,张神医总是让他卧床休养,养的眼盲心盲,都不知道外面的天到底是什么颜色了。
素色的寝衣空荡的挂在身上,黑色的长发也披在身后,朝着门外的阳光缓缓的走去。
阳光带着暖色,扑面而来,夹着一丝暖香的味道。
忽然,他听到了一声嘤咛。
侧首去看,在门口的右边,离他一米之遥的地方,许丞暖懒懒的坐在廊下,阳光全都铺洒在她身上。
“怎么睡在这了?”
他呢喃了一声,朝着她走去。
许丞暖闭着眼睛睡得很熟,有人走近也毫无察觉。
站在她跟前,锦润并没有立刻叫醒她,就此席地而坐,靠在她对面的柱子上。
锦润闻到了一股酒味,忍不住勾唇笑了,这丫头竟然还喝酒了。
他看着许丞暖,眼神从明亮变得晦暗,连阳光都无法照亮。
她睡得这么熟,应该会做梦吧?
如果做梦了,梦到的应该也是王爷吧?
他缓缓的坐直了身体,朝着许丞暖靠近了一些。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想靠近她一点点,然后在靠近一点点……
“王八蛋……”
突然许丞暖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让锦润瞬间僵住了身体,紧接着迅速的坐直了身体,与许丞暖保持了正常的距离。
他以为许丞暖醒了,可是没有想到她只是说了一句梦话而已,咕哝了一句‘王八蛋’又继续睡过去了。
她虽然没有醒,但锦润总有一种被抓包,做贼心虚的感觉。
恍惚中,他笑了。
笑的很无奈!
是的啊,他靠近她想做什么呢?
小暖只是顾念着当初的恩惠,所以来照顾他,对他更是尊敬多过其他的感情。
锦润伸手,细长的手指触碰到了她的脸颊。
皮肤很细腻,而且也很温暖。
“王爷…王八蛋……”
这一下,他听清了。
她在骂王爷!
他的猜测变成了现实,她梦中的那个人是连墨旭。
锦润苦笑一声,收回了。
他缓缓站起来,坐的太久,头有些晕,要不是及时扶住了柱子,差点就摔倒了。
手上的纸张也掉在了地上,锦润弯下腰一张张的捡起来,还有一张掉在了许丞暖的脚边,他并没有看到。
他以为捡完了,所以转身慢慢走回房间。
许丞暖动了一下脑袋,从新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睡觉,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易风站在拐角处,将一切看的很清楚。
他看到了公子的心动,却又不明白为什么停了下来,然后落寞的走了。
他走到许丞暖跟前,看到了落在她旁边的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连墨旭’三个字,易风全都明白了。
又是因为王爷,所以公子才退缩的。
易风将那张纸捡起来,然后将那张纸给揉成了一坨,眼神中闪现出愤怒的火光。
公子这些年为王爷做的事情,早就将那些恩情还完了。可公子还惦记着,王爷也还得寸进尺……
如果没有王爷在从中阻挠,公子和小暖在一起,现在一定很快乐……很幸福。
易风居高临下的看着许丞暖,眼神十分坚定。
过了一会,他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了起来,伸手推了推许丞暖:“小暖姑娘,醒醒……”
被他推了两下,许丞暖这才睁开朦胧的眼睛。
“啊,是易风大哥…”
易风语气十分温和:“怎么睡在这了?回房去睡吧!”
闻言,许丞暖傻笑了两声:“张神医给我喝了两杯女儿红,我头晕走不动了,就坐在这了。”
易风瞬间皱眉:“张神医简直胡闹。”
“没事,我只是有点头晕而已,现在已经好了。”
许丞暖扶着柱子站了起来,头还有一点点的晕,但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了。
“啊,我得去看看张神医,他别就在饭桌上睡着了。”
这么一说,许丞暖连忙朝厨房的小院走去。
易风没拦住,只能跟在她后面,防止她出现什么意外。
走到她们吃饭的地方,果不其然,张神医就倒在桌子旁边呼呼大睡,好在有太阳照着,所以一点也不凉。
易风看到桌子上的吃食,在看到张神医的睡姿,忍不住笑道:“真是个老顽童。”
他想要走过去叫醒张神医,结果许丞暖拉住了他,小声说道:“易风大哥,别管他。你还没吃饭吧,我帮你炒个饭。”
易风连忙说道:“不用了,等一会我吃碗面就成。”
许丞暖笑道:“张神医听到炒菜声就会醒的,你别管了。”
说完,许丞暖就去厨房,忙碌去了。
易风看着睡在地上的张神医,哑然失笑。
许丞暖让灵月把虾子被剥出来,自己则切了一些菜丁。胡萝卜丁,白菜丝,还有一些香菇丁。
在锅里烧开了热水,将菜丁和虾仁全都放进去焯水。
水撇掉,锅里烧了热油,将菜丁和虾仁全都放进去炒。
然后放耗油,放辣椒酱,刺啦刺啦的声音和香味从厨房传了出来。
张神医先是动了动耳朵,紧接着又抽了抽鼻子,下一刻,整个人弹跳而起,直接从地上坐了起来。
“小暖又在做饭了,这是做的什么饭?”
张神医眼睛还没睁开,嘴巴先张开了。
易风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好心的说道:“是虾仁炒饭,但是给我吃的,不是给您的。”
这一下,张神医彻底苏醒了,拿着热水喝了一口,然后又说:“为什么只给你不给我?”
易风指了指他面前的桌子,上面一片狼藉,炒面都吃完了,就剩一些没吃完的螺蛳了。
“张神医,你不是刚吃完吗?”
易风的话刚说完,张神医很应景的打了一个嗝。
有酒味,更多的是辣味。
张神医连忙喝了一口热茶,才将辣味给咽下去。
“算了算了,老夫不吃了饭了,还是去睡觉去吧!”
他正要走,却被易风拉住了胳膊:“张神医,该去给公子把脉了吧?”
张神医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他不甘心的看了一眼厨房,然后咽下口水,朝着后院走去。
锦润的房间很安静,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偏张神医去了之后,直接大咧咧的推开门。
结果一进去,就猝不及防的看到了锦润吐血的样子
锦润本想将帕子收起来,但张神医已经看到了,他疾步走过去,连忙帮他把脉,紧接着就用银针扎在他的手指上。
“公子,你这情况刚好些,怎么又吐血了呢?”
刚才把脉,发现锦润的情况又严重了一些,五内郁结,吐血不止。
这几天小心将养的功夫全白费了。
“许是刚才光脚走了两步,吹了风,所以才吐血。”
锦润知道在张神医的面前也撒不得谎,便换了一个说法:“还请神医不要告诉易风和小暖。”
张神医皱紧了眉头:“公子这样时刻反复,老夫只怕也瞒不住啊。”
锦润垂下眸,唇瓣苍白无色,干裂严重,上面还沾着血丝。
他沉默良久,最后才道:“不会的,过些时日我自然会好的。”
张神医叹了一口气,他本来也没想去猜公子的心思,只是自己心中明白罢了。
只是这时候,却忍不住想要说两句:“公子啊,斯人已逝,与其为难自己,不如放宽心,贵在将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