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家小姐自小就体弱,而怀孕时的反应又较比旁人强烈了许多,是吃什么吐什么,而这样的情况不仅拖垮了自己的身体,也连累了腹中的胎儿,使得斡勒盈哥还没出生就患上了先天不足之症。再加之忽汗州天气寒冷,物质生活十分匮乏,所以,在盈哥出生后不久,喜老爷就派人把他们娘俩儿给接回了清远镇,可即便如此,喜小姐的身体却仍是没有调理好,在斡勒盈哥四岁的时候,就撒手人寰了。
喜小姐是喜老爷的独女,她的离世对喜老爷的打击非常之大,使其一夜之间黑发变白。看着憔悴不堪的喜老爷,斡勒阿代内心很是不忍,于是,他便决定把斡勒盈哥留在喜老爷的身边,这样做既能缓解老人家的丧女之痛,又适合盈哥调养身体,算得上是一个两全其美之策。
斡勒阿代和喜小姐的夫妻缘分虽然不深,但两个人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在喜小姐离世之后,斡勒阿代并没有再娶亲,而是将对妻子的感情都转移到了盈哥的身上,只要有时间就会去喜府探望爱儿,亦或者将其接回部落小住,时间愈久,父子二人的感情也变得愈发深厚。
然,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在盈哥八岁的时候,斡勒阿代在一次狩猎中不慎落马,摔伤了腰部导致瘫痪,只得长期卧床。阿代受伤之后,他的四个儿子和两个弟弟就开始了争权夺利,把部落里弄得是乌烟瘴气,实力大大折损。
喜老爷在了解到斡勒部的真实情况之后,便坚决不允许盈哥再回去那里,他这么做不是因为心狠,只是不想让外孙参与到权利斗争之中,所以,在此后的十年中,阿代和盈哥两父子再没有见过一次面,而且盈哥也从未回过斡勒部。
喜老爷这样的做法看似不近人情,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举,盈哥年少羸弱,根本就没有实力与自己的那些“亲人”抗衡。既然无法一较高下,那就只能藏匿起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喜老爷与斡勒阿代相交几十年,他相信阿代一定能够明白自己的苦心,对自己的行为有所谅解,他也是为了保全盈哥。
喜老爷的想法没有错,可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掉的。一个月前,斡勒部里的权利争夺到达了顶峰,阿代的长子斡勒宗璞和次子斡勒宗浚居然因为些琐事,带着自己的兵马大打出手,互相火并,不仅导致手下人死伤无数,更使得阿代枉死于流弩之下。
阿代一死,斡勒部是彻底乱了套,不光他的子侄兄弟们对族长之位垂涎三尺,甚至于连一些家臣,侍卫什么的都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而其中有一位叫檀都的护卫队长就想要自立山头,不仅如此,他还把歪心思打到了盈哥的身上。
索伦族有一个风俗叫“幼子守灶”,简而言之,就是由幼子来继承家业的意思,而檀都就想学习古人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利用盈哥的身份来增强自己的实力,于是乎,他就多次给喜老爷送去了书信,大致的意思就是说,他想请盈哥入忽汗州,并且利用手中的兵马来拥立盈哥做斡勒部的族长。
喜老爷年逾古稀,什么事情看不明白,就檀都的那点儿鬼心思岂能瞒过他老人家的法眼,所以,他立刻回信拒绝了檀都的要求,甚至准备举家西进,带着盈哥远离这是非之地。可惜还没等喜老爷离开,杀手就已经追到了府上,即便府上的武师和护院拼命抵挡,仍是没能保住喜老爷的性命,而盈哥也在打斗中身受重伤,性命危在旦夕。
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了解清楚之后,宋钰突然沉默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对武阳问道:“你说你家少爷已经十年没有回过斡勒部,这件事可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啊,我自小就与我家少爷在一处,他有没有回过斡勒部,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即便是斡勒部派人过来询问少爷的境况,我家老爷也是只身会客,不允许少爷和那些人见面的。”
听完了武阳的话,宋钰一边点头一边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就在宋钰若有所思之时,厢房外面忽然火光闪烁,紧接着便有一股刺鼻的浓烟溢进了房中,宋钰见状,脸色“啾”地一变,不好,有人放火!想到这里,他急忙带着武阳和徐景逸往屋外跑去,待他们几个人冲到院子里的时候,才发现这火势比预想中的要大许多。
瞧着周围冲天的火光,宋钰心急如焚,想都没想就往璇衣所在的正房奔去,结果他前脚儿刚一动,武阳后脚儿就挣脱了徐景逸的束缚,快速地往府门的方向跑去。虽然宋钰不想让武阳逃脱,可显然璇衣在他心中的地位更为重要,所以,在犹豫了两秒之后,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救自己的心上人。
俗话说得好,“阎王让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武阳刚一跑进连廊,位于左侧的一根柱子就被大火给烧断了,而那根柱子就这样好巧不巧地砸在了武阳的头上,可怜他连喊都没来得及喊一声,就去地府和自家老爷汇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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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宋钰赶到正房门口的时候,却看见曲恒等人刚好从屋子里跑出来,宋钰见状,急忙飞奔到璇衣的身边,紧张地问道:“你怎么样了,身上有没有受伤啊?”
“没,我没有受伤,刚才穆锦一直护着我来的。”璇衣轻声回道。
虽然璇衣是这么说,但宋钰却并不放心,在对着璇衣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他的心才略微地放下了一些。这时,院子里的火势愈发地大了起来,于是,宋钰就急忙带着众人往府外跑去,当然,这其中也包括身受重伤的斡勒盈哥。
从一片火海的喜府里逃出来之后,一行人便一路向东,整整跑了快一个时辰,他们才在一间荒废了的破庙前停下了脚步。直到此时,璇衣才发现斡勒盈哥那原本已经包扎好了的伤口,竟再次有鲜血渗出。
璇衣见状,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她急忙走到盈哥的身边,又一次为他处理伤口,经过刚刚那一番颠簸,斡勒盈哥的伤势愈发沉重,人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即便璇衣的医术再怎么高明,却还是无力回天,最终,斡勒盈哥还是与他的祖父一样含恨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