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回到王府,南荣允昶有些累了,便没有去醉仙居玩乐。
他斜斜的躺在床榻上,手边摆着一摞一摞的艳俗小说,他一本一本的翻看,看一会儿嫌弃的丢掉:“这本书写得太重口味了,怎么还有断袖分桃之事……”
“王爷,您自己打压艳俗小说,怎么自己倒是看的津津有味了?”小豆子站在一旁给他打扇,疑惑的问。
同时在心里想,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南荣允昶摇摇头道:“其实,也不是不能看,但是不能看的太多。你以为咱们现在打击,这些书就可能杜绝吗?他们一定偷偷的,在私底下继续贩卖。”
“哦……”小豆子噘着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又不解的问,“既然如此,咱们为什么要打击呢?”
“你自幼便跟在我身边,怎么就没学到丝毫我的聪明才智呢?”南荣允昶嫌弃的反问,同时又拿出一本书翻看起来。
“若是人人都像王爷您这般才貌双全,那又怎么凸显王爷您的英明神武呢?”小豆子拍马屁似的反问。
南荣允昶点了点头,但是颇为赞成的:“你拍马屁的功夫还有待提高,被我听出来了。”
“嘿嘿。”小豆子笑了笑,继续打扇。
南荣允昶喃喃道:“你说男女之事,床笫之事,这并不能杜绝,不然,怎么来的你?怎么来的我?”
“只是,若是整日里脑子里想着淫秽,哪里来的志气?国家何在?”
“只需要让他们知道,这是羞耻的,并不是像如今这样名正言顺,合理合法。”南荣允昶随口说。
“哎哟,往后的法制应该如何立,却也是个头疼的事情,不然,也只能是去了去皮毛,给他们挠痒痒了……”南荣允昶拧着眉头,愁苦的说。
随后,他又将手中的一本书丢掉,叹息道:“这书写的一般,文笔不好,就连描写都一般……”
他恨不能加一句,同我写的比起来,那真真是差得远了。
连小豆子都不知道,南荣允昶平日里偷偷摸摸写的书,竟然就是艳俗小说。
难怪他怎么也不愿意给旁人看,只说是自娱自乐。
就在此时,厨房里的婆子来说:“王爷,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请问您准备在哪里用餐?”
南荣允昶随性惯了,像在什么地方用餐便在什么地方用餐,若是按照宫里的规矩,定然是不允许的。
“今日乏了,端到跟前来。”南荣允昶又丢出去一本书,淡淡的说。
“是。”老婆子下去了,小豆子也跟着去布置饭菜。
南荣允昶从榻上下来,走到书桌面前,拿出已经装订好的手工册子,正是他写的一本艳俗小说。
他毕竟博览群书,虽然比不上庄庭筠和傅宜修文采那般出彩,但是比起世俗的二流作家,倒是要好出许多许多的。
他翻了几下,顿时又觉得自己的书写得实在是好,佳作!佳作!定是那些人比不上的。
没一会儿,小豆子端着菜肴上来,笑着喊:“王爷,用膳了。”
南荣允昶随便将小册子塞到怀中,便过去斜斜地躺着,慢慢用膳。
***
下午时,小童回到魏府后,眼睛已经哭得通红通红,替杨潇潇和魏郜委屈抱不平。
但天底下,相似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到了晚间,他去给魏郜送饭,见魏郜期待的问:“今天你出去了对不对?我从窗户里瞧着,来来去去干活的人不是你。”
“虽然你们俩身形一样,但我瞧得出,那不是你!”魏郜见小童没说话,慌忙说。
小童将饭菜递过去,焦急的说:“少爷,您已经瘦成这模样了,还是快吃点饭菜吧。”
“你快告诉我,潇潇如今怎么样了?”魏郜不去接饭菜,慌慌张张的问。
小童咬咬嘴唇,不忍心欺骗魏郜,只能说实话:“大少爷,您同潇潇姑娘真心相爱,您都这般模样了,潇潇姑娘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就在此时,魏夫人站在不远处,死死地盯着魏郜的房间,这会儿只开了一扇窗户,连门都不开的。
魏夫人的侍女见魏郜已经形容枯槁,担忧的问:“夫人,大少爷这样真的没事吗?”
“过了情关,才能成才。置之死地而后生罢了。”魏夫人也心疼魏郜,但是这大户人家里头是吃人的,若是不坚毅,有怎么活得下去。
魏郜听闻杨潇潇过得不好,一把抓住小童的手,急促的问:“她如何不好法?可是病了?还是怎么的了?”
“她……她干苦力活折磨自己,就跟……就跟木头人一样了……”小童闭上眼睛,险些就要呛出泪来。
魏郜一听,忽然倒在地上,趴着就戚声痛苦,那哀痛哭声像是手上的小兽一般。
小童看的心疼,连忙问:“少爷,少爷,您怎么样?”
此时,护院见时间也差不多了,连忙上前去,拉扯着小童赶她走:“东西放下,赶紧滚!”
小童挣扎着喊起来:“二位大哥,你们就让我看着少爷把饭菜吃了吧,他若是再不吃点,只怕是人也挺不过去了!”
“你走,我们看着他吃!”护院担心两人再联合起来,心生逃跑的想法,不敢让他多逗留。
就在此时,魏郜的哭喊声戛然而止,随后剧烈咳嗽,猛地一下子:“咳咳咳……”他一呕吐,地上立马咳出一滩殷红的鲜血。
小童见此,手中的托盘摔在地上,翻过窗户跳进去,大喊起来:“少爷,您怎么样了,您怎么样了?!”
站在不远处的魏夫人见状,慌慌张张的冲过去,嘴里大喊着:“郜儿!郜儿!”
护院见魏郜已经开始呕血,也不敢怠慢,立马就打开房门冲进去,没一会儿,一帮人就冲到魏郜的房间里。
魏夫人近距离看见魏郜那生不生,死不死的样子,做娘的再狠辣再铁血,也是跟着疼,她的泪水就要落下来,连忙喊:“郜儿,你怎么样?”
“娘,让我见见潇潇,我想见她,让我见见她!”魏郜一把抓住魏夫人的手腕,他嘴角还挂着鲜血,眼睛里满是渴求。
魏夫人并不搭理他,此时当要果断,不然前功尽弃了:“老人啊,快请郎中来!快啊!请郎中来!”
魏郜拉着魏夫人的手腕,继续哀求:“娘……求你了……娘,再让我渐渐潇潇吧,让我见见她!”
“快,把大少爷抬到床上去!”魏夫人撒了手,背对着魏郜,那一瞬间,眼泪窸窸窣窣的就落下来。
魏郜浑身无力,他不停地哀求,求不过,没办法。
小童连忙走到魏郜身边,大喊着:“少爷饿了,你们还不快去拿晚膳来。”
说完这话,小童不停的给魏郜使眼色。
顿时,魏郜便明白过来,此时大门已经开了,他到时候可以逃出去,若是不吃点东西,他这副身子只怕是逃不出去的。
想到此处,魏郜见侍女端来饭菜,便囫囵的吃了两口。
小童看着他,点点头。
魏夫人见魏郜已经开始吃东西,顿时松了口气,脸上的愁云也消散一点儿。
***
天已经黑了,杨潇潇跟着板车和苦力工人一起,将最后一家商铺的货物送到,她迷迷糊糊的,正准备回家。
忽然,她眼前一黑,脑中迷迷糊糊的,便什么也没有了,整个人好似被什么抽空力气,轰然就倒在地上。
“杨潇潇!潇潇!”工人大喊一声,一把将她接住。
随后一愣,许是干惯了苦力活,就杨潇潇这副身子,轻的就像是纸片一样:“杨潇潇,你醒醒!”
车夫见此状况,哀声道:“还喊什么喊,她总算把自己折腾毁了,还不赶紧送到医馆里去!”
苦力一把将杨潇潇抱到板车上,他无奈的摇摇头,眼中布满怜悯:“你这是又何苦,不给自己留活路!”
两人将杨潇潇送到医馆里去,郎中帮她瞧了瞧,说:“没什么大毛病,只是这些日子受了累,又太不爱惜自己,身体虚空了。”
“亏得她还年轻,若是年纪在大点儿,这么糟践身体,是要遭报应的,肯定会留下病根儿。”
苦力和车夫见杨潇潇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郎中又帮杨潇潇瞧了瞧额头的伤,无奈的摇摇头说:“只是这额头的伤疤没有好好服药,只怕是要留下疤痕了。多漂亮一姑娘,留下伤疤就不好看了……”
杨潇潇此时瘦骨嶙峋,但她脸型好看,鼻子挺翘,嘴唇上扬,尤其迷人。
“这姑娘连命都不想要了,还要什么容颜。”苦力叹了口气,然后将杨潇潇扶起来,背在背上。
马车夫帮忙结了银子,在杨潇潇工钱里扣除。
苦力将还昏迷不醒的杨潇潇送回她家里。
***
魏郜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饭菜,觉得身上稍微有点力气了,正准备看什么时候偷偷出去。
正在这时,小厮已经请来郎中,背着药箱进来。
魏夫人连忙招呼着,让他给魏郜号脉看病。
郎中掐过脉,松了口气,淡淡的说:“公子身体羸弱,但没什么大事,并未伤到身体的根基。只是这些日子心绪难宁,郁结在胸,这淤血吐出来才是好事。我给开个方子,照着喝药便能好。”
“好好好,谢谢先生。”魏夫人听完诊断,松了口气。
魏郜见魏夫人跟到郎中身边去,没有注意到他,跳下床,连靴子都没有穿,赤着脚就朝外跑。
魏夫人见状,惊叫一声,大喊着:“郜儿!郜儿!你不要命了!快回来!”
“护院护院!快抓人!”丫鬟大喊着。
小童一把扑到地上,抱着魏夫人的大腿,哀嚎着道:“夫人,您就让少爷去渐渐潇潇姑娘吧,再这么下去,他肯定会没命的!”
这会儿,护院已经揪住了魏郜,他拼了命的挣扎,就像是蜘蛛网上的蝴蝶,那般凄惨,那般绝望。
魏郜在院子里的哀嚎响彻云霄:“娘!娘!娘求求你了!求求你!”
“夫人,解铃还须系铃人啊!”老郎中见状,劝慰一句。
魏夫人听完这话,闭上眼睛,摆了摆手:“让大少爷去吧。”
护院松了手,魏郜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的朝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