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狂跳的一颗心这才渐渐安稳下来。
“冷吗?别动——”他搂过她让她的身子斜靠在他怀里,头挨在他肩上,拉过被子盖到她的肩上,
她的脖子硬是鲠直了在那里,他轻笑一声:“你不嫌累?”
她反而怯怯地问道:“容遇,你穿好了裤子没有?”
他大笑,捉住她的手往下一伸,她大窘,幸好摸到的是滑不留手的绸裤,可下一秒她又大叫:“你的手,放在哪里?!”
他的手勒住了她的纤腰,他威胁她道:“还敢骂我吗?骗子、色情狂、恶贼……我堂堂一个王爷,
被人说成是公鸡的兄弟,你说,这口气我如何能忍?”
“谁让你拿公鸡来拜堂了?!”她仰着头,感觉到那双放在自己小腹处的手,只觉得差不多要断流
的鼻血一时间又有了汹涌之势,“人必先自侮而后人侮之!你把我顾流芳当成什么了?!”
“女人,明明是你让我娶你的。你说你要嫁给百里煜,忘了?我有伤在身不能拜堂,只能请公鸡代
劳了。”
“容遇是你,百里煜也是你,这是史上最卑鄙无耻的选择题!竟然还让我落下个逼婚的罪名了?”
流芳气极了,伸手就要挪开他搁在腰上的手,可是他只说了一句话她便乖乖投降了。
“你是想把我的手往上放还是往下放?”
“容遇,你这种人是会遭报应的!”她恨恨不已。
容遇低声笑了,胸膛震动不已,反手握住她的手,说道:“阿醺,你不觉得,我现在已经遭报应了
。”
如果这也叫报应的话那实在是太便宜你了!流芳咬着牙,只怨恨这鼻子怎么今夜出了这样的状况。
“你能吃能睡,能调戏良家妇女,流鼻血的人也不是你,这是哪门子的报应?!”
“某人起了色心流了鼻血而我堂堂一王爷热情巴巴地伺候着反而被骂,不是报应?你是我的妻,连
一句亲热话都不许说,反倒成了调戏?顾六,你懂不懂分青红皂白?!”
流芳急了,转身瞪着他:“你说谁起了色心?我……”
头一低,鼻血又滴了出来。她咬一咬牙,只得把头高高仰起。
这回倒是容遇皱眉了,“不对,你今晚吃什么了?”
“吃什么了?和你家的老头子一块儿吃饭,喝了一盅汤……”流芳猛然醒悟,想起老韩王关切地说
要她喝汤暖身子时狡黠的眼神,“那盅汤,不是暖身子的么……”
容遇清咳一声,“那老狐狸,哪里是什么暖身子的汤,分明是想抱曾孙的汤。”
流芳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说:“幸好药味太浓,我只喝了半盅。”
半盅汤,流了半宿鼻血,她气恼地骂道:“老狐狸和小狐狸一个德性!”
容遇只是笑笑,也不恼,下巴蹭着她的头发,说道:“阿醺,为什么一直叫我容遇?叫百里煜不好吗?”
她愣了愣,其实她也没想过这个问题,想了想说:“你在我面前,怎么也不像所谓的王爷,顶多就是那个傲慢风流自诩天才的玉音子子容遇罢了……
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那我就改口好了,反正……”她想说,反正,对着他,她什么性格脾气都没有了
。“不用改,随你喜欢。”他淡淡地说道,“我的母亲姓容。”
“哦,”流芳的心忽然柔软起来,口中也说不出什么锋利的话语了,“真巧。”
“喜欢老头子吗?”他又问。
“还可以啦,他对我比你对我要好上那么一点点,所以,我喜欢他总比喜欢你要多那么一点点。”
他骗了她三年,老韩只骗了她这一回,尽管也很惨,可是她可以体谅一个老人家的心情。
“我听到了。”他说。
“嗯?”
“你说你喜欢我。”
“啊——我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她有些结巴了。帐顶的八角图案是如此的枯燥,她打定主意以
后要换一个绣了山水风景画的帐子。
“喜欢无为吗?”
“还好啦,他比你单纯,比你可爱。”
“他不是我的儿子,但我从来没把他当成外人。”他说,“他和老头子,就是我的家人。”
他并没有掩饰语气里淡淡的孤寂,流芳竟隐隐有点心酸。
“还有你。”他说。
很稀松平常的三个字,却像几锤子敲打在流芳心上,她稳了稳心神,怀疑自己是听错了这么笃定的
三个字,沉默了短短一瞬后,试探地唤了一声:“容遇?”
“五日后,我会补办一个盛大的婚仪。”他拥紧了她些,“我为那日拜堂的事道歉。不论如何,名
义上我们已是夫妻,至于其它,你若不愿意我定然不会勉强你。我会尽我最大的限度予以你自由,只要
心宽了,哪里的天地都开阔,不是吗?”
流芳有些心动,说真的,让她逃,她能逃到哪里去呢?背着一个落跑王妃之名,孑然一身四处流浪
?找顾怀琛?这个名字已经离她太遥远了,更何况不堪回首,何必再置身于漩涡之中?回顾府,也是行
不通的。
她捱饥受冻过,被欺压过,受过气,碰过壁,知道外面的生活并不是那么好过的;更何况,一个人
若落到了无力控制自己命运的地步,那才是顶顶可怕的一件事。
更甚的是,她并不是一个运气好有勇气的穿越女。
所以,她妥协了,她说:“容遇,我们签约吧。”
她对他狐狸的本性实在摸得太清楚了,不白纸黑字写分明,叫她如何放心?
这一夜,前半夜鸡鸣声尖叫声斥骂声此起彼伏,后半夜却离奇地安静下来。
流芳不知道自己何时入眠,也不晓得那不应景的鼻血是何时止息的,只记得身子渐渐困倦绵软了下
来,素来冰冷的脚下意识地寻找着热源,那个怀抱温暖得让她一度错以为抱着一个温热的火炉入睡。
她安心地、和美地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她发出一声比鸡鸣还要尖锐的惊叫声——“你,你为什么睡在我的床上?!”
他惺忪地眯着眼睛,无辜地说道:“这也是我的床,我对你做了什么了没有?想想昨夜后半夜你对
我都干了些什么吧!恶人先告状,原来你的原则是只许你侵犯别人,不许别人侵犯你!被你看光了摸遍
了,反而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放心,不用你负责任!”
流芳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忽然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妖怪一般,指着他结巴地说:“你、你,你还说你不是色情狂?你……”
他不以为然地拉过被子盖过,嘀咕一声道:“那你还看?难道不知道我是正常的男人?”
流芳不但没有还口之力,连招架之功也没有,她狼狈不已地爬下床,结果发现房内不知何时站了一
排手里捧着盥洗用具器皿的丫鬟,嘴角努力地按捺着笑容双目直视前方,一副憋笑憋得慌的样子。
这一刻,她真是囧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