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低沉的恼怒声平地响起:“顾流芳——你敢动手给我试试看?!”一阵疾风掠过,流芳的手忽然被人用力扣住,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落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容遇铁青着脸,揽着她腰上的手稍稍用力让她紧靠着自己,流芳只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要被他勒断了。
她狠狠地一脚跺在他的脚上,他始料不及,皱着眉,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心痛和怜惜,她瘦了,下巴尖削正倔强地微翘着,瞪着他说:“你凭什么?!”
凭什么?是啊,他凭什么?
他只能苦笑,可揽着她的手丝毫不放松。
“放开我!”流芳用力地想要掰开他的手,一边着急地看着楚静风,大声说:“阿风,难道你就看着你的未婚妻子白白被登徒子调戏?!”
生查子的客人停住脚步,纷纷回头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有人问愣在一旁的贺十三娘说:“掌柜的,要不要报官?”
容遇一掌拍在桌角,桌腿下陷半分,食客们一看情势不对,纷纷离开。贺十三娘看了流芳一眼,带着两个伙计到后院去了。
楚静风看着脸色不善的容遇,笑着说:“阿遇,女人的心不是抢来的。听说你很懂得成人之美,对着情敌尚能如此,对着兄弟为何就不能呢?”
“放开我——痛!”流芳皱着眉叫了起来,容遇这才松了手,她趁机闪身到楚静风身后。
“阿风,我有话要跟她说。你先到韩王府安顿下来,我……”他看着流芳,见到她身上的衣着和脸上的脂粉,眼里不禁又闪过一丝怒气。
“你,赶快把你这身该死的衣服换掉!”那让人想入非非的玲珑隐约的曲线,暴露在外的白皙肌肤,还有那细致洁白的脚踝,真让他恨不得把刚才那些人的眼睛挖掉!
“不要!”流芳抓着楚静风的手臂,“我和他已经离婚了,没有任何关系。我喜欢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我想跟谁说话就跟谁说话,阿风,你不要撇下我。”
容遇盯着流芳,嘴角深抿。
“离婚?”楚静风讶然。
“有人出价,他瞧着合适,就把我卖了!休了我,把我送给了别人,幸好,我也休了他,现在我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阿风,你说,他还有什么权利管我?”
“阿风,朋友妻,不可欺!”容遇的目光冷得可以杀死人,楚静风干笑两声,大声说道:“老板娘,我要住店!给我一间上房。”说罢对流芳说:“连日赶路,我也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你和他好好说一会儿话,他要是欺负你的话,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然后潇潇洒洒地随着闻声而来的贺十三娘上了楼上的厢房。
“我也乏了,王爷,小女子失陪了。”流芳转身就要上楼,容遇一把拉过她的手,流芳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说:“我没有跟顾怀琛走,你很失望是吧?现在是不是要把我抓起来送到繁都他的身边来换你的半壁江山?”
容遇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她的心头涌上一阵委屈,用力掰开他的手指,登登登地跑了上楼。
听不到他追上来的脚步声,她掩上门,索性趴在床上抱着枕头哭个痛快。
不知道哭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阿醺——”
流芳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人抱起,陷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双手捂着哭得发红的眼睛狼狈的大声说:“谁让你进来的?!你走开,走开!”
“还痛吗?”他问,拉下她的手,看着她,眼里尽是怜惜和愧疚。
流芳一怔,他已经拉下她的纱衣露出她的右肩。那道伤口已经结疤,只留下一道淡粉色的伤痕,他的心没由来地抽痛,凉凉的手指抚上去,她颤栗了一下,一把抓住他的手推开他,努力掩饰住脸上的发烧,说:“不……不用你管。”本来想说,现在不痛了,可是当时,真的很痛。
“为什么没有跟他走?”他问。
“走不走跟谁走是我的自由。”她气呼呼地打开他的手,“我没理由乖乖的任凭别人把我卖了我还帮人家数银子不是?江山如此多娇,令无数英雄竞折腰,你恰恰就是爱美人更爱江山的典型,而我连美人都不算,又怎能和江山比?!”
“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样的人。”他笃定地说,唇角牵出一丝笑意。
“我不知道,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是很生气,不道歉,绝不原谅他!
“你回来了,不是吗?阿醺,回来了就好。”他抱着她,双手拢过她纤弱的双肩,把头靠在她肩上,嗅着她鬓边的香气,说:“那天伤了你,见你流了那么多的血,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放你走,也许从此你的人你的心就不会再受伤了。”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淡然而忧伤,流芳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像被什么狠狠一撞,又酸又痛,她伸手抓紧了容遇的衣襟,咬牙切齿地说:“容遇,你该死的还真是个笨蛋!”不是明白地告诉他顾怀琛只是哥哥吗?
“是很笨。可是阿醺,我冷静不下来。”那日杀机陡起,连一丝平息的机会都没有,看见她楚楚可怜地站在他身后,他便理智全失。
“我以为只有倾国美人才可以抵换江山,没想到我也可以。”她嘀咕了一句,语气中尽是不满。容遇低声在她耳边说:“你错了,若非以为你心里有他,不要说半壁江山,就是整个天下,也换不走你。”
这个糊涂女人,她不知道有了她,他才有了那样完整的、温馨的幸福。
有了她,他的家,才像是一个家。
这是谁都无法替代的。
倾国美人不能,冷冰冰的江山,更不能。
流芳怔住,深深地望着他的眼睛,说:“你,不后悔?”
“后悔?”他淡淡的笑了,笑得舒心悦目,“当初没有娶十五公主我没有后悔过,离开繁都的一年多来,我费尽心思把你的婚事一桩桩退掉,明知道百里家与皇帝的不共戴天之仇,还是请老头子上书赐婚,我也没有后悔过;我现在为什么要后悔?阿醺,有一句话我只说一次。”
“什么话?”
“要威胁顾怀琛,我可以直接把你投下大狱;要威胁王室,当年我便可以娶了玉芝公主;你总说我骗了你,可是,花三年时间来把一个女人骗到自己身边,你以为,我为的是什么?
他的眼神在流芳震动的目光中变得越趋热烈,像跳动的一簇火苗潜藏着浓烈的情感,转瞬便要燃烧在她的心底,他低沉的声音像暖风一般掠过她的心弦,说:“阿醺,只是因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