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初。
站在宫门前,章玉君看着那个下了马车后也不等她而是独自前行的身影,心里酸疼的厉害。
她与萧寒成婚已一年有余,可这一年多里,只有在宫宴时必须带着她才会不情不愿地与她相处个把时辰,但在这个把时辰里,萧寒也从不与她说话。从成婚到如今,他们不仅没有圆房,就是见过的面、说过的话都屈指可数。
“小姐……”见自家小姐一脸落寞,明清很是心疼,自家小姐是多好的一个女子啊,为啥晋王就看不上呢?
章玉君苦笑着摇摇头,“我没事,走吧,一会儿该逾时了。”
章玉君领着明清疾走几步跟在萧寒身后,可又不敢跟太近,就落了两三步的距离。
明清怨恨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身着紫色华服的男人,小姐对他巴心巴肺的好他怎么就看不到呢!人家夫妻都是携手而行,她家小姐明明是嫡妻却要像个丫鬟似得跟在他身后,哪儿有这样的夫妻!
走到一个岔路口时,萧寒忽然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对她说道:“母后前两天还在念叨你,你先去景泰宫看看母后吧,然后跟母后一起入席。”
章玉君抿了抿唇,轻声问道:“那王爷呢?”
“本王还有事。”
说完萧寒头也不回地顺着另一条路走了。
章玉君自嘲地勾了勾唇,什么太后念叨她,根本是他不想和她一起入席。
明清气愤地跺了跺脚,“小姐,王爷他怎么能又丢下你一个人,奴婢喊他回来。”
“不用了,”章玉君拉住她的胳膊,苦笑道:“就是喊回来了又如何,他的心又不在这儿……”
“小姐……”
“好了,”明清还想说什么,却被章玉君打断了,“我们去景泰宫吧。”
主仆二人到了景泰宫时,见四妃也在,章玉君依次请安问好。
“玉君呐,来,到母后这儿来。”太后笑容满面地向她招了招手,章玉君福了福身,笑着走上前去。
太后爱怜地拉着她的手,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心疼地说道:“你这孩子,怎么月余不见又清减了许多,气色也不大好,是不是寒儿没照顾好你,告诉母后,母后给你出气!”
章玉君笑着摇了摇头,“母后,晋王待我很好,只是往年中秋时奶娘都会给我做一碗桂花元宵。如今我已出嫁,奶娘也告老还乡了,近来看到王府里的桂子开花了就有些想念奶娘做的桂花元宵,可是府上的厨子们做不出奶娘做的那种味道,是以饭食吃的少了些。”
“真是个傻孩子,便是他们做的你不爱吃好歹也要吃饱了,年纪轻轻的别把身子糟践坏了,哀家可还等着抱孙子呢!”太后取笑道。
章玉君的眼神一黯,却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儿媳记下了。”
太后又笑着言道:“你奶娘是哪里人氏?”
“江宁的。”
“宫里的御厨也有江宁的,待会儿哀家吩咐他们做碗桂花元宵给你尝尝,你看味道对不对。”
“多谢母后疼惜。”
看着婆媳二人其乐融融地说笑着,四妃中有人欢喜有人嫉妒,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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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前一刻,萧念派莫岐前去馆驿请南齐使者团入宫赴宴,算算时辰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萧棠歪在御书房的软榻上,一副慵懒的样子。萧念批完手边的最后一份折子,见萧棠昏昏欲睡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他放下毛笔,起身离了御案,轻手轻脚地走到萧棠身边,见他无甚反应,抬手便要往他脑门上敲。可他的手还没落下去,便听得萧棠懒懒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偷袭不成还被抓包的萧念丝毫没有觉得尴尬,他在软榻上坐下,轻笑着拍了拍萧棠的胳膊,言道:“朕还当你睡着了,没睡就好,快起来吧,待会儿南齐的使者团就该进宫了。”
萧棠抬了抬眼皮,翻了个白眼给他,“进宫就进宫啊,他们此番前来是觐见你的,你才是皇上,我只是个王爷,跟我有什么关系?”
萧念被他这话噎了一下,他倒吸了口气,有些气结地说道:“话虽是如此,可中秋夜宴你总不能不去吧?这是你病愈后的第一个中秋,母后还等着和你团圆呢!”
“啧!”萧棠撇了撇嘴,撑着胳膊半坐起来,一脸认真地说道:“皇兄,我很认真的跟你说,我要是去了今晚的中秋夜宴的话,一准没有好事,那个南齐公主肯定没安好心。”他往后一仰靠在chuang头,头枕着双臂,漫不经心地又道:“我可不是怕了她,只不过她要是说了什么我不中意的话,我不去便也就不知道了,不然的话,恐怕以后靖国和南齐就得开战了。”
听了他的这话,萧念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一些,他敛了神色,认真地问道:“二弟,如今我与三弟五弟皆成婚了,七弟、八弟、十三弟还未及冠,除了他们三个,适龄的皇子王爷中只有你未成婚了,你就没有想过找一个中意的女子做王妃吗?”
萧念如今是以兄长的身份同他交心的,竟连尊称都不用了。
萧棠闻言两道剑眉拧成了麻花,满脸都是抗拒之色,“以后会不会娶妃我不知道,至少眼前我是一点都不想娶妃,什么样的女子都不想要。”说着他忽然坐直了身子,戒备地往软榻里侧缩了缩,“你忽然问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和南齐联姻了?”
萧念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无奈道:“你这是做什么,你可是朕的亲弟弟,你若不愿意娶她朕还能逼你不成?”他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起身理了一下衣摆,“好了,朕已经知道你的意思了,快穿鞋子下/榻,去内室让宫女给你整理一下仪容,躺下了还不老实,滚来滚去的,自己去看看脑袋上像不像顶了个鸡窝!”
萧棠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软榻,招了两个宫女不紧不慢地进了内室进行更衣。
萧念站在窗前,静静地吹着夜风,想起方才萧棠对他使性子的一幕,他愉悦地勾了勾唇,同时又觉得有些心酸。萧棠明明已二十有三,可说话行事还像个十几岁的少年。
“唉……”萧念叹了口气,心想以后他应该会更好的吧?
戌时正点,莫岐返回御书房,“皇上,南齐使者团已在承明殿候驾,请皇上移驾。”
看着一旁沉着脸装聋作哑的萧棠,萧念好笑地拉了他一把,“别装傻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