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栀身上的衣裳单薄,在这风雪中看起来更是瘦削得要命。原本准备低头赶路的宋栀这时候被人从背后拍了拍肩膀。
宋栀戒备地转身,便对上老人担忧的目光:“小伙子,我看你是个读书人身子骨又弱,这夜路可不好走,又下雪了,路上实在是太危险,你还是晚些时候再走吧。”
感觉到善良的老人家话语里面的担心,宋栀抬手似模似样地对老人家行了个拱手李道:“多谢老人家关心,只是我实在焦急赶路,多谢老人家好意了。”
老人看了眼宋栀坚定的目光,到底是没有将邀请人到自己家中住一晚的好意说出口。最后看了看宋栀之后,便背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宋栀慢悠悠地跟在队伍后面,两手空空,你衣裳里面几乎都是穿堂风的冰凉,心里面想的却是她两手空空的来,最终也两手空空的离开。她本来以为,她慢慢地也在拥有了什么,最终也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风雪夜,路走不远宋栀他们便只能被迫地停下脚步,不得不寻了一处地方过夜。魏县近在咫尺然而她却不能回去,天寒地冻只能捡了树枝生了火堆过夜。
幸亏同宋栀走一路的有个卖货郎,卖给了宋栀两身棉衣,又有一块兽皮子做成坎肩,他这才不至于冻死在野外。
晚来风雪越来越盛,晚上赶路的人们即使是坐在火堆边山也不敢轻易睡着,害怕睡着的时候没有人往火堆里面添柴在睡梦中被冻死,也怕这晚上出没在山林间的野兽来袭。
所以,一堆六七个人包括宋栀都围坐在火堆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宋栀紧紧将自己的脖子埋藏在衣领中,沉默地听着他们谈话。
那卖给宋栀棉衣和兽皮的年轻卖货郎已经成了亲,正在说他家中的娘子已经怀孕快要临盆,他拿着这些疑棉衣和皮子却外县倒卖,希望能卖个好价钱过个好年。
而另外一个上了年纪留着长胡须的老头则是在说家中的老伴得了治不好的病,为了给老伴治病花光了家中的积蓄,如今他听说外面有个名声很大的名医,他想去试试看。
引得大家一阵唏嘘,宋栀也不由得看向了老大爷,见他虽然愁苦眼中却有光亮,便知道他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一时之间也有些感动,这般不离不弃的感情倒真是让人羡慕。
“年轻人,你呢?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出城?”几个人聊着天,生活各有各的苦却也各有各的甜,总有共同之处,寒风大雪中,或许是因为火堆的缘故,气氛也热络了几分。
所有人都说了关于自己的事情,唯有宋栀一个人从头到尾都不插话,他们便见目光齐齐投向了宋栀。
宋栀瞧了眼在烈烈燃烧火光照耀下的面孔,抱着自己的膝盖淡淡地笑了一声,将说给官兵的那套说辞又说了一遍。
“小伙子,果然你长得斯斯文文,原来真是个秀才,秋闱一定要高中给咱们魏县争光啊!”几个人听说宋栀要去朗州赶考,纷纷地便说起了吉祥话。
宋栀笑笑:“多谢大家好意。”
只是这笑容笑得有些勉强,大家也都看了出来,在场的人都是老实人,肚子里面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百年问了出来。
“年轻人,去赶考可是好事情,要是高中了可是一辈子的前途,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面对大伙儿一致的关心,宋栀却不想多言,只是笑着摇头。她想,若是这一切都不曾发生,她此刻一定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大雪夜,这么多人围在篝火旁,彼此不认识的陌生人却意外地亲近。
宋栀想着的,却是她曾经对明儿说的那句话,如果明儿有一天丢了,上天入地她也要找到他!
大雪虽寒,但有了火光总能燃起一片温暖的天地,到了时间点所有人都抵挡不住困倦,纷纷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响。
宋栀背靠树干眯着眼睛,紧紧地将包袱抱在怀中,始终不敢完全睡去。
天地茫茫,小小的火堆不过是苍茫一粟,浩瀚的天地间,今夜无星也无月。不知不觉,宋栀也渐渐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宋栀是被骂嚷声惊醒的。
宋栀靠在树干上的脖子一歪,瞬间便下意识地搂紧怀中的包袱,没成想却手中空空,包袱不见了!
“那可是我拉婆子的救命钱啊!哪个天杀的竟然连救命钱都偷!”老头子双手拍着膝盖,一张长满皱纹的脸声泪俱下。
“我媳妇儿就要生了,就等着我拿那些货物还钱回去,我,现在东西全丢了,我怎么对得起她啊!”年轻人跪在雪地中哭得像个找不着家的孩子。
不仅仅是宋栀他们三人丢了东西,在场的所有人都丢了行囊或者是值钱的东西。
宋栀快速扫了眼篝火堆边上的人,一、二、三、四、五、六……
少了一个!宋栀清楚急得昨晚与他们一起在篝火旁过夜的一共有七个人,此刻却只剩下了六个人。宋栀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人面貌和昨夜的行为举止,瞬间心中便有了计较。
宋栀连忙从地上站起,一·夜的蜷缩让她手脚都些冰麻,然而她也顾不得这些,宋栀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小下来的风雪,连忙就在四周查探了起来。
大雪天行走,只要不是走得太晚,一定会留下来脚印。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宋栀便发现了被风雪几乎掩藏了的脚印,瞬间便掌握了小偷的去向。
“快!大家往这边走!偷了咱们东西的人应该是往这边走了,咱们跑快些没准儿还能追得上!”宋栀说完自己便循着脚印快速追了上去。
宋栀又是一阵苦笑,那包袱里面的可是她现在的所有家当了,要是追不回来,更是有她最重要的户籍证明和路引。钱财没有了还可以再想办法,若是路引和户籍证明没有了,她可是寸步难行!
“小伙子你怎么知道人往哪里跑去了?” 跟着宋栀跑了好一会儿,后面的人都气喘吁吁,开始怀疑其宋栀说话的真实性。
刚才他们也是一时间急得没有了主心骨这才慌忙就跟上了宋栀。这跟着宋栀跑了好半天,却只见雪原莽莽深林寂寂,哪里能看见所谓贼人的身影?
宋栀看着越来越清晰的脚印越发肯定自己追的方向没错。
“大家伙不要停,我们离贼人越来越近了,千万别停!”宋栀一边跑一边对身后跟着的人说话。
“你们去追吧,我老头子跑不动了。”率先停下来的是年过半百的老大爷,他老了跑不动了,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
宋栀顿了一下,对身后的大爷道:“ 大爷,你回去等着,我一会儿把东西追回来好回来找你!”
于是,留下几个老弱只剩下了买棉衣给宋栀的卖货郎和一个镇上的屠户。
“小兄弟,你怎么肯定是往这边追的?”卖货郎和屠夫跟在宋栀身后,喘着气问。
宋栀指了指地上的脚印道:“你们看脚印!这脚印这么新鲜,咱们一定就快要追上人了!”
宋栀在心里面计较着,瞧着这脚印的样子应该就只有一个人并没有同伙,而他又为了避免发出声音惊动人,那么多东西一个人拿着必然走不快。
三个人追到了一个山谷中,地上的脚印明明显得和他们刚走过的一般。
经过宋栀的讲解,两人也明白了脚印的基本原理,看着如此深的脚印瞬间也兴奋了起来。
“看来那孙子就在这附近,看爷爷我过会儿不剁了他的猪头!”李屠夫双手握着杀猪的尖刀,肌肉暴跳的身材凝散发着愤怒的爆发力。
“李大哥,过会儿就看你了啊!”身材较为瘦小的卖货郎王二擦着头上的汗水托付般地看向了李屠夫。
“放心,一会儿我准打得那孙子找不着北!”李屠夫霸气地道。
宋栀则是环顾警惕地环顾了四周的环境,目光循着那脚印看去,只见脚印通往山谷中的密林中。
“小声些,千万别把人给惊跑了!”宋栀小声命令道。
李屠夫和王二两人面面相觑的了一眼,便都听了宋栀的话。他们之中,就属宋栀看起来最聪明了。
宋栀带着两人放轻了脚步,分开成了两路朝着密林深处包抄了过去,果不其然就看见坐在树下在整理鞋袜的男人,宋栀急得昨晚他说他叫张义。
宋栀眸子沉了下来,正在寻找时机要拿人。 从另一边包抄过来的李屠夫远远瞧见张义的影子就忍不住怒吼了出来。
“孙子,竟然敢偷你爷爷的包袱,爷爷我现在就来要了你的命!”李屠夫两把尖刀远远地指着张义。
宋栀暗骂了一声,那张义已经像个黄鼠狼一般地在树林里面窜了起来。他不往平摊的地方跑,净是挑着又高又抖的地势跑,大雪路滑,宋栀几个人地形又不熟,很快就被张义甩开了好大一段距离。
“孙子,有种就别跑!”李屠夫身高体壮,却不是个速度型的,跑了一会儿就跟不上张义,只能远远地吊在后头喊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