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对于百姓来说,比新年还热闹许多。
容月在铁甲营里吃了元宵,天还没黑,就被北凤珏送回了太师府。
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红灯连成海,街道上小孩子捏着糖葫芦追追赶赶,欢笑声阵阵。
百姓们也都出来看花灯,晚些时候据说还有烟火。
纷纷都在猜,今年的烟火,除了皇宫里的烟火,还有哪位大人家里的烟火好看。
烟火价钱贵,寻常百姓家里自然是买不起的,也就只能蹭一蹭皇室贵族家里的烟火。
当然,还有些有钱的,可能会撒钱。
太师府门前,挂了四个硕大的红灯笼。
容月刚跳下马车,就看见府门口,容太师披着孔雀毛大麾站在门口,手上提着个花灯,笔直着脊背等着容月。
容月心下一暖,从马车里跳下去就朝着容太师扑了过去,“爷爷,给我的吗?”
抱走了花灯,容月笑嘻嘻的问道。
这花灯看起来不像是买的,倒像是自己做的。
容太师胡子一翘,视线直勾勾的瞪着从马车里提着来礼物的北凤珏,胡子一翘,冷哼了一声:“给老夫的东西还不快点送过来!哼!”
北凤珏哭笑不得,前些日子不是还把他送来的东西往外扔么?
怎么今天这么积极?
北凤珏想不通,当然,想不通就对了。
毕竟容太师一边催着容月准备聘礼,一边自己准备嫁妆,还顺带着不给北凤珏好脸色,以让自己的地位稳固一些。
由此可见,容太师能够连任两朝太师,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容月一手拿着花灯,一边朝着外头闹哄哄的街道望去。
好热闹。
北凤珏拎着东西过来,将东西递给管家,顺手揉了揉容月的脑袋,低声道:“想去?”
容太师登时警铃大作,眼刀子嗖嗖的从北凤珏的手上飞过:臭小子,当着老夫的面作甚呢?作甚呢?
北凤珏干咳了声,默默的缩回了手。
暗处,季恒默默的挠耳朵:侯爷真可怜,容太师不能揍。
容月愣住了,她怎么闻到了一丢丢的火药味儿?
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然而,容小姐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比如,新年当日的压岁钱,容太师准备了那么大的一个红包,却又没料到武安侯那个混账小子居然直接赛银票,还一塞就是那么一大摞,存心想气死他么?
再者,守岁当夜,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儿抱着容月抱了一晚上!
就算是那个啥过了也不行!
要不是容月长大了,再加上他老了腰腿儿不好,哪儿轮得到这混账小子抱自己孙女!
于是在那天吃完团圆饭后,北凤珏却是是公务繁忙,却也有一点,那就是识眼色,被容太师给瞪走了。
京城里多少人不知道求着抢着想要让北凤珏当女婿的,结果这会送上门,还遭了嫌弃,武安侯殿下颇为不解。
特意回了军营,却向几位已经成亲娶妻的大将军们讨教,如何讨未来老丈爷欢心。
众人惊呆:天底下还有人不喜欢侯爷的?
恕他们直言,众位将军家中父母,多数都恨不得把武安侯抢回家当儿子的。
容月的视线在容太师何北凤珏身上来回转换:“……爷爷,你该不会背着我揍人了吧?这个不能揍,事关我以后幸福的。”
即便容月声音很小,可奈何武安侯殿下内力高深,轻轻松松就听到了。
嘴角勾起了一道迷人的弧度,却不自知。
容太师冷哼一声,不高兴到:“粗鲁。”
粗鲁容小姐:“……”
爷爷你揍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粗鲁这个问题呢?嗯?
见容月似乎还准备再门口站着,容太师不高兴的一把拖了容月,朝着外面走去。
容小姐一脸懵逼,“爷爷,走错方向了!”
“没错。”
“爷爷,你要去逛灯会?”
“不去。”
“那边就是逛灯会的方向。”
“老夫带你去逛。”
容月:……
身后,北凤珏人择校,默默的跟上,顺带从季恒那里特意要了一串铜钱,街上的小东西,都不太值钱。
街道两旁,除了花灯,便是吃食最多。
有吃食的地方,容月都会多看两眼。
可奈何,什么炒栗子啊,糖糕呀,绿豆糕呀,西北那边传来的烤肉呀,周边挤满了人。
容月稍微看两眼,容太师便翘着胡子,带着容月挤在一群小孩中间,要买。
容月活了这么大岁数,难得的红了脸。
“人怎么这么多?”
容月抻着脖子张望,闻着滋啦滋啦的,十分香。
容太师拽着容月的胳膊,随时保持警惕,决不能让自家小月儿跟北家那小子跑了。
至少现在不能。
北凤珏从腰间掏出一把铜板,呼啦一声朝着地上洒了去,并且十分脸不红心不跳的叫了句:“谁的钱掉了?”
北凤珏声音磁性且为悦耳,排队的人一看,连忙带着自家孩子就去捡钱,虽然都是铜板,但是买串儿的钱不就有了吗?
容月莫名其妙的被捡钱的人群挤到了肉串摊儿跟前,毫不客气的放下手中的银子,然后拿了烤好的串儿带着自家爷爷跑路。
身后,北凤珏淡定的朝着肉串老板行了一礼,又奉上一块银子,赔偿他的生意。
容太师一边啃着肉串,一边扭头道:“堂堂一个侯爷,竟然跟小孩子抢零嘴儿!”
北凤珏帮容月拿着肉串,时不时的还要被容月塞上一口,听闻容太师的话,淡定到:“晚辈并未动,算不得抢。”
容太师咂咂嘴,语气虽然一如既往的针锋相对,可态度却是随和了不少,从容太师放慢了脚步,与北凤珏并肩而走就能看出来。
容月走在另一边,低头吃肉串。
容太师递上一串肉串,“吃完去买糖葫芦!”
说完,还不忘补充道:“五串!”
北凤珏一怔:“嗯?”
“我们两手拿不下,还有一串你拿着。”
容月代替容太师解释道,并且给自家爷爷的好心找了个十分合适的借口。
这爷孙俩,一看就知道是亲生的。
北凤珏铁马多年,早已忘了与亲人相处是什么样,更忘了,上元节,其实还可以出来逛花灯。
他身边陪伴着的,一只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北凤珏颔首,看了眼容月,皱眉交代道:“当心,别往人堆儿里扎。”
“啊?为什么?”
人堆里的东西说明是好东西呀。
北凤珏无奈的摇了摇头,认真道:“听话。”
身经百战的武安侯对这种事儿,并不陌生。
尤其是,人堆里,即便是有人捅了谁一刀子,都不易察觉。
虽然此地是京城,加上近日铁甲营也随着巡防营一起巡逻,可不代表万无一失。
容太师哼了一声,不得不承认,北家那小子,考虑的还是很仔细的。
容太师拽着容月去看杂耍,打发了北凤珏去买糖葫芦。
原本喜欢吃这种东西的,都是小孩和女孩子,所以围着买的人除了孩童,还有不少女子。
北凤珏一过来,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
“这是谁家的公子?若是能嫁了,此生哪怕是做小,要圆满了。”
“瞧着好眼熟,怎么跟武安侯有些相像呢?”
“不对不对,这,这就是,就是武安侯呀。”
“武安侯!”
顿时,糖葫芦小摊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北凤珏皱着眉头尽量往边上退让,可一群疯狂起来的女子,哪里顾得上矜持,将怀里的帕子,荷包,花儿,该往北凤珏怀里塞的纷纷塞了过去,丝毫不含糊。
北凤珏:……
他今日是否应该拉着铁甲营一同前来?
这样至少不会被这么多女子围着了。
“侯爷,奴家尚未婚配,便是给侯爷当个贴身伺候的丫鬟,也是可以的。”
“侯爷,铁甲营可还缺厨娘?”
北凤珏头疼万分,视线一边盯着不远处的容月,这边还要留意自己的糖葫芦,不能被人抢了。
顺带着,还要躲开众女子的魔爪。
一时间,竟是十分繁忙。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个人圈儿中,突然传出一道惨叫。
围着的人迅速散开,退让两旁。
“救命啊,杀人了!有人杀人了!!”
一个大黑脸,编者小辫儿的壮汉从人群中闯了出来,狂笑着往人群外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