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雪，下了整整一夜。
苏秋秋坐在床上，一口一口地吃着饭。
手机响起来。
“喂，秋秋，你快看最新的消息！”
电话里，杨琪着急道。
“怎么了啊？”
苏秋秋边问边拿着手机搜消息，便听杨琪说：“文萱儿自杀了！”
“啊？”
杨琪说完，苏秋秋也搜到了消息。
“人气明星文萱儿昨日凌晨死于家中……”
她瞳孔微睁。
怎么会……
昨天文萱儿虽然情绪不正常，可明显没有要自杀的样子。
“吃饭。”
程遇出声，苏秋秋闻言边张嘴吃饭，边点开这条新闻。
“早上八点，被质疑十八年前弑父的文萱儿发现死于家中别墅内。经检查，她于昨日凌晨大量服用安眠药自杀，并留下一封遗书。”
指尖微微颤抖，继续往下翻。
“他一直都有酒瘾，喝醉了就打我们母女，后来，那个女人没多久就受不了，抛下我和他跑了。之后，他每次喝醉都会拿我当那个女人出气，打我。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五年。
他忍不住露出他更恐怖的面容，他想把我卖给人贩子去赌钱喝酒。
……
我不后悔杀了他。
他该死。”
这份遗书很短，但临死，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又或者说，她宁愿死，也不愿承认她不该杀人。
苏秋秋盯着这份遗嘱看了很久，才继续往下滑，下面都是一些媒体的分析，末了，配上一张她躺在沙发上安静的睡容。
她穿着火红色的礼裙，划着精致的妆容。
不同意在众人面前表现出的凌厉、张扬，被一身红裙衬着的脸反倒是有一分恬静。
看着这样的文萱儿，苏秋秋胸闷闷的。
昨天文萱儿那一番话，便让她觉得文萱儿又可恨又可怜。然而，她现在看到文萱儿这张照片，竟有一瞬间觉得她可怜。
无比可怜——
她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更无法和自己的父亲争斗。
小小的她活在阴暗中。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正常想一件事。
也许那个时候的文萱儿并不太懂卖给人贩子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能想象到文萱儿父亲说起那话时骇人的神色。
她不懂危险，却一定能察觉到危险。
在自己和她父亲之间，她选择让自己“活”下来。
人在绝对利益前选择自己似乎并无错误。
在整件事遮盖不住后，她不是选择苟且偷生，而是自杀博取最后一丝好感。
想至此，苏秋秋轻轻叹息一声。
“惋惜？”
程遇瞥到她手机上的内容，边喂她吃饭，边问。
闻言，苏秋秋摇头，说：“她从小接受的唯一教育就是父亲的毒打，可能是因为他父亲的原因，她很多事情都很极端。”
极端到，杀死自己父亲，害死黄珊，想杀她……
“其实我挺佩服她的。她大概知道，这次回去，再也没有机会了，于其接受接下来的牢狱之灾，不如选择体体面面的离开。”
死，看起来很轻巧，可是能做到太难了。
“还洗白了自己。”程遇补充。
“嗯。”她点头，“她害人这件事已经不可能抹掉了，可是，她可以选择诉说自己不得已的遭遇。即使她死了，即使她杀了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很多人也讨厌不起她吧。”
俗话说，死者为大。
她离世了，绝大部分人不会再说很过分的话。
而且她临死前留下了这么一段“不甘心”的话，可不就是临死也要维持自己的形象吗？
“但她杀人了。”
“我知道，她犯了错。可是……这种前提下，还真是让人恨不起来。”
昨天她知道文萱儿从小被家暴。
今天她知道她父亲要把她卖掉。
这么可怜身世的一个已经去世的人，怎么恨得起来。
不得不说，文萱儿很成功。
“吃饭。”
程遇见她心情不好，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苏秋秋张嘴，乖乖吃饭。
她手没受伤，自己吃饭是完全没问题的，可是程遇不同意。
苏秋秋本来就因为昨天的事心虚，只得乖乖配合他。
“刚才公司的设计师找我，我们公司装潢已经结束了！秋秋，你什么时候出院啊，过来看看呗。”
吃到一半，杨琪声音传过来。
杨琪一直在忙公司的事，并不知道她昨天被文萱儿绑去，只以为她还在住院。
虽然，她也的确在住院。
苏秋秋拿着手机，无奈一笑，“可能要过点时间。”
“行吧。文萱儿这事你看了没啊？真没想到文萱儿有这样一个身世，她爸爸那么过分，又是打她，又是要把她卖掉，死不足惜！”
“或许吧。”
“哎，她其实早点说清楚，别人也会原谅她的吧。结果她选择自杀了，哎。可惜啊！”
杨琪惋惜道。
听到她的话，苏秋秋但笑不语。
刚认识文萱儿的时候，杨琪是很不喜欢文萱儿嚣张跋扈的样子的。但是……她现在竟然说出文萱儿可惜这样的话。
可见文萱儿多“成功”。
“今天看到这条消息我都呆了，秋秋，你怎么看起来那么冷静啊？”
对于苏秋秋的冷静，杨琪有些奇怪。
苏秋秋抿唇，道：“这件事她很可怜，我也很心疼她。但是，我记得一件事，她害死了黄珊，悲惨的身世不是她害无辜人的理由。”
可怜她是可怜她，但也仅仅是可怜。
“什么！”
杨琪的声音陡然提高，连忙问：“秋秋，你说什么？黄珊是她害死的？黄珊她不是……不是……”
后面的话，杨琪说到一半又赶紧憋回去。
“嗯，这件事我也是刚知道。那次文萱儿找替身，实际上是文萱儿和黄珊一起干的，后面文萱儿害怕程遇追究下来，让黄珊一个人背了锅。”
她没说被文萱儿绑架，只简单地把知道的事告诉杨琪。
那边，长时间的沉默。
苏秋秋也静静地等着，等着给她反应的时间。
“太好了！黄珊的凶手找到了！我真是太开心了！”许久，才又传来杨琪压抑着兴奋的声音。
苏秋秋笑了笑，没拆穿她。
她一直误以为黄珊是高航害的，一定也很难受。现在知道了真相，这口黑锅从她们身上卸了下来，一定是十分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