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慕禾醒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快十点钟。
房间外的阳光铺满二楼主卧的每一个角落,驱散一切黑暗与寒冷。
手机里有两条霍承的消息,一条说是霍承今早公司有点事情,恐怕要晚一点回家了,让慕禾自己记得吃早饭,他在中午之间就赶回去。
另一条则是叫她放心,霍小火已经没什么事了,学校那边他也联系过了,校方答应大事化小,不再处分边溪林。
边慕禾彻夜担心两个孩子的事情,就这样被霍承轻描淡写的解决了,一时之间,她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谢谢”两个字徘徊在她的打字栏里,想了想,她将“谢谢”两个字删掉,改成,“中午想吃什么?炖牛肉,排骨汤,给你补补营养,好不好?”
霍承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是一个双眼冒红心的鬼脸表情,后面加一个字,“好!”
对于自己的早饭,边慕禾简单的吃了一点,算是对付过去。
将碗筷刷洗好,又将整个大厅收拾的窗明几净,家里更添了几分暖意。
窗台前的竹子绿莹莹的,拿着喷壶将上面洒满了水珠,满室尽显初冬难寻的春意。
从一楼往楼上走的时候,她的步子却忽然停留在了一楼地下室的楼梯口处。
她记得那天霍承是在地下室工作了一整晚的,后来,中午的时候他就出门了。
边慕禾迟疑了一下,拿了拖布到了地下室的门前,想要到里面收拾收拾。
拧房门把手的时候,边慕禾的心紧了一下。
冰冷坚硬的门把手,在她的左右旋转下,没有一点扭动的迹象。
锁眼干净无一物,毋庸置疑,这房间的门,被锁上了。
锁上了?
霍承昨天离开的时候……将门锁上的?
边慕禾恍惚间想到里面铁架桌子上保存用心的如一副艺术品的油画,心蓦地抽了一下,如痉挛一般。
她止不住地猜想,霍承……是不是发现她曾经来过地下室,并且拆开油画看过,所以才……
将门锁上的?
他,大抵是不愿意别人触碰当年用情至深的那段回忆的……
甚至连油画的珍藏,都显得那般珍贵……
指尖下的金属感更冰了几度似的,边慕禾一下子松开手,手足无措地望着面前紧闭的大门。
彷徨了片刻,她提着拖布,扭头上了楼梯。
或许……
是里面有一些属于霍承工作方面的重要文件,所以才这样小心锁起来的吧……
可是她这样自圆其说的解释似乎根本不成立。
家里只有她和活成了两个人,充其量偶尔多一个黄嫂,这几个人里,哪个像是能探取家里机密的人呢?
再说,霍承……
边慕禾突然止住了自己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
胡思,乱猜,瞎想!
霍承根本就没跟她隐瞒过前妻和前女友的事情,又怎么会因为一张油画,而对边慕禾心生芥蒂呢?
边慕禾自嘲想太多,去洗手间掬了把冷水洗脸,望着镜子里脸颊湿漉漉的自己,她看到了自己眼中微微的慌促。
……
……
霍承准备回去的时候,霍小火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不高兴起来,嘟着嘴,活像一个深闺怨妇。
“挺大的小伙子,总拉着脸跟谁学的,”霍承皱着眉头,“行了,好好在家养两天吧,过两天我和你边阿姨来看你。”
“别,你可别带她来!”霍小火用鼻子呼着气,哼哼着,“看见她我就伤势加重,病入膏肓!”
“跟谁学的这么没大没小?再被我知道你对你边阿姨没礼貌,看我怎么收拾你!”霍承话中带了几分严厉,“黄嫂,帮我看着他,他要是再玩手机不复习,你告诉我,回头寒假你别想去A市!”
霍小火一垮脸,不服气地转身回了屋。
临回家之前,霍承去了一趟方韶炀的公司取一份文件。
方韶炀见了他,笑着眯眼打量,逗趣道:“都说小别胜新婚,你又是小别又是新婚,我还以为你会带着你那小娇妻来。”
霍承扬眉道:“这两天事情多,还真没顾得上陪她。今儿晚上老肖还说要喝酒,我就不去了。”
方韶炀笑了笑,慨叹这道:“懂懂懂,媳妇如过冬的衣服,兄弟如蜈蚣的手足,没事儿!你随时随地重色轻友,哥们都懂!咱们兄弟知道你结婚的时候,一个个比自己结婚了还高兴。承子,你结婚真不容易。”
他的话由衷而发,可说出来后,却让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多许多年前的岁月。
霍承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淡淡地道:“慕禾挺好,我喜欢她。”
肯定的语气下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心疼与保护,方韶炀听着,略微错愕的眨了眨眼睛。
“恭喜你,承子,”他由衷的祝福,“你不知道,先前我们哥几个看你成天郁郁寡欢孤身一人的样子,真怕你……一辈子走不出来。”
霍承愣了愣,随即自嘲地笑着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好好珍惜弟妹,”方韶炀盯着霍承的眼睛,轻叹着说,“这辈子,再遇见一个合适的人,不容易。”
从方韶炀的公司离开的时候,阳光照耀在霍承棱角分明的脸颊上,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了过去十年间从未有过的温暖。
是因为他有家了,有喜欢的人了么?
他清楚地察觉这,他的胸腔里跳动的,不再是一颗空落落的寂寥的心,而是被涌的满满的,沉甸甸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