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朝正厅步去,每一步都仿佛注入了千万斤重,每一声喜鼓敲打的声音,都会让她压抑得难受,明明告诫过自己,不可以露出懦弱的一面,笑一笑,将弄丢了的那个柳络千重新找回来。
可是,她笑不出来,这三日来,万小香的尸体就躺在柴房内,没有人去将她抬走,络千觉得自己的手上沾满血腥,无论是万小香,或者是程红霜,她们都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一拜天地……”媒婆喜滋滋的声音,在大厅中蓦然响起。
络千的脚,也终于踏入了大厅!
一对新人,男的英俊迷人,女的婀娜多姿,喜红色的礼服将两人印照得充满幸福,随着媒婆的再次高唱,“二拜高堂……”两个人拜倒在正厅正位面前。
刺眼的红,一直绕啊绕的缠在络千的整个眼球,只觉得眼睛酸涩得可怕,用力瞬了瞬,两滴清莹滴透的泪珠,并冲出眼眶,占领了冰冷的脸颊。
狠狠吸了吸鼻子,拼命让自己好过一些,这才知道,以前所受过的委屈,所受过的痛苦,都远远不及现在纠心,那种疼仿佛能从胸口处纠出心血来,仿佛自己已经变得四分五裂,在柴房时,她就练习了无数次,男人已经输走了,自己就更应该表现得大方一些,不让人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她,可是错了,错得好离谱,所有的练习,在面对到司徒风漠一身红色喜袍时,崩溃得一踏糊途。
镇定……镇定!
坚强……坚强!
勇敢的跨出一步,用几乎从嗓子眼挤出来的声音轻笑,“我已断发断情,成为下堂妇,旧人离去新人来,在此,我祝愿司徒风漠与许柔若共结连理,白头偕老!”
络千的祝福一出,围观的人哗的一声闹开了锅——
“早在柳络千入门时我就说过,她怎么会如此好运嫁入司徒府,现在可好,被休成下堂妇了,看她还有什么脸面在流水县生活下去……”
“活该呀活该,也不估量一下自己的身份!”
“喂,你们乱叫什么?我被休下堂与你们何干?想当初我是司徒府正室夫人的时候,你们哪个没有巴结过我?”络千哽着嗓音冲喧闹的宾客怒吼,“墙头草,连狗都不如!”
刹那间,所有的人都怔怔的望着络千,没有一个人敢再开口评论。
络千上前几步,慢慢的走到司徒风漠的身边,低头,沉思,又抬头,冷笑,她入门时,除了八台大轿外,连新郎都闹失踪,可是现在,无论是新郎或是宴桌,样样俱道,样样巧夺心思。“你果然伤得我很深!”
“活该!”司徒风漠满意的看着她受伤的表情,“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何必当初?何必要出墙偷男人?络千不由得冷笑,笑得越大声,她的心就越有多酸涩,她的爱,他看不见,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为了姘夫,而混入司徒府谋家产的女人,杀人犯火无所不为,是不是喜宴过后,是不是彻底将她伤了之后,他还会亲手将她,送入牢狱?
是的,他司徒风漠,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绝望的仰高头,看着房梁上系着的红绳,不由得脱口而出,“两两相对相无言,重重情愁情已尽,纵是无言时,已是伤情日,去决绝,别意难,哪知落花有意?谁言风雨无情?”
哈哈,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从什么时候结束,不留下任何一丝痕迹与痛苦,够了,这样的伤害,到此就够了!
“司徒风漠,我柳络千一席不值钱的爱,就换你两字活该!对,是我活该,活该爱错了人,活该嫁错了人,那年,在酒楼唱小曲时,我就不该遇上你,那年,我就不该接受你的银子,那年,我就不该将你的身影摆在心里,你不是一直不相信我,为什么在我亲自上门说亲时就口口声声要嫁你,那是因为,那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早在我第一次登台唱小曲时,你就烙在了我的记忆里、生命里、感情里……散了……散了……都散了!”
踉跄的转身,一步步朝前迈着,推开围成一堆一堆的宾客,然后抬起脚步,如同冰雪中的一只红艳蝴蝶,跌跌撞撞的朝前奔着,就当是她,为逝去的爱,划上一个终止的句点。
那年?那年?唱小曲无言欢?他赠她银两救急,她喜笑迎开、情窦初开。
时隔几年,他与她相遇,她爱他入血液,他伤她遍体淋伤。
是她?他竟然认错了人,那年唱小曲的丫头不是许柔若,竟然是柳络千?冷眸,深沉的抬起,望向柳络千消失的方向,那抹艳丽的红色,终于成为了一个句点,消失在眼球……
哄的一声,脑袋里一片混蚀,一片混乱,他爱许柔若吗?这些年来,他宠呢着许柔若,却只是同情与疼惜,从来未曾有过真正的男女之情,而柳络千呢?从她跨入司徒府的大门后,她的一言一行都重重影响着他,伤她、伤她、还是伤她。
打她、羞辱她这些也就罢了,他竟然还去置疑她对他的爱?该死!该死!该死!
“漠,漠……”许柔若焦急的唤了出声,她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天,眼皮却一直不停的跳,是不是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刚才柳络千说的一番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漠一直误认为她跟他很久前就认识,原来,原来漠很久前就认识的那个女人是柳络千,那么……“漠,不要扔下我,求求你不要扔下我!”
她成也靠她,败也靠她吗?柳络千,若是漠因此而负我,我定当与你誓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