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重兵埋伏在天牢到皇宫的路上,这种古怪的招数,也只有您想得出来。
事实上,龙清歌带着方天琪救周敬的行动,进行的并不顺利。
侍卫首领害怕万一英明睿智的皇上估算错误,又怪罪于他,他的小命儿就难保。
可是皇上的话就是圣旨,圣旨他不敢不遵守,于是就重兵埋伏在天牢到皇宫路上,又想重兵把守天牢,得,人手不够。
他就冒着胆子,跟禁卫军的统领,梁少谦借兵。
梁少谦是什么人?跟着南轩寒这么久,从来没有翻船过。
于是佯装糊涂,借兵敬酒,卖个人情给他,可是暗中,已经吩咐自己的手下,一旦看见龙清歌,杀无赦!
龙清歌拼了血的代价,救出了周敬,方天琪看着为数不多的属下,皱眉道,“我们,还是赶往侯府吧,南轩寒不一定会为了这些事情跟我撕破脸!”
龙清歌摇头,主上当然不会面子上和方天琪过不起,可是他的手段有千万种,无论哪一种都不是方天琪可以应付的。
“去皇宫,把周将军交给太后,主上一定不会为了周敬跟太后撕破脸,太后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牵制他的人了!”龙清歌凛然,口气笃定。
方天琪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可是,皇宫太危险。”
龙清歌冷笑,“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恐怕从皇宫到各个方向的暗处,主上早已经埋下了伏兵!”
方天琪点头,随即改变主意,“那么,去皇宫。”
他扭头看着身后的护卫,冷声吩咐,“莫言,你先去通知母后一声,让她想办法出来接应!”
莫言点头,随即飞身而去。
一行人,从来的时候二十人,到现在的七人,他们早已经筋疲力尽。
周敬虽然被折磨的体无完肤,但是精神很好,他看了眼神情严肃的龙清歌,开口道,“你武功,恢复的不错!”
龙清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还有手中的那把随意变幻的长剑,点头,“是兵器不错!”
周敬看着她手中的兵器,一眼明了,这兵器是主上送给她的,他别开目光,并不言语。
前方是葱郁的树林,树林后面是陡峭的悬崖,几人走到林子里面的时候,气氛骤变。
龙清歌和方天琪为首,看着倏然出现的禁卫军,两人长剑横胸,明白这又是一场恶战。
毫无疑问的,打了起来,七人对上百人的队伍,这架打的相当吃力,只是那禁卫军像是怎么都杀不完似得,倒下了一批,又出现另外一批。
周敬浑身是伤,行动不便,龙清歌的武功本就没有完全恢复,再加上她肩膀有伤,很快的,这边便落入弱势。
方天琪保护着龙清歌和周敬,边打边退,只是敌人的刀剑,招招致命,仿佛打定了主意要龙清歌和周敬死在当下。
灌木丛中响起了侍卫首领的声音,“不许伤害龙清歌,不许……”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身体就被一枚暗箭贯穿,没有人看见是谁在后面放的箭,只是他死了,死在自己同袍的安全范围内。
杀势越来越猛,方天琪白皙的脸上,扑满了鲜血,他打斗的样子有些狰狞。
七个人的队伍,已经只剩下方天琪和龙清歌周敬三人,周敬浑身是血,他的一只眼睛无法看见,一只腿还没有好的利索,这样的打斗,对他来说太残酷了些。
在包围圈越缩越小的时候,周敬松开了方天琪的衣襟,他淡然地看着他们,任由敌人的刀剑砍向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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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清歌回头,看见的就是周敬的血肉之躯倒在敌人刀剑下的样子,她大叫一声,长剑翻舞,想要挽救周敬。
可是为时已晚,周敬的身体已经被长剑刺穿,她泪流满面地看着周敬无悲无怨地闭上眼睛。
方天琪一手揽了她的腰肢,怒吼道,“走啊,我们中埋伏了……”
她双目血红,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满地的尸体,方天琪抱着她就想用轻功离去。
可是包围他们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禁卫军,他根本没有机会跃起。
肢体横飞,血液流溅,他分不清砍断了谁的手脚,也听不清是谁在哀嚎,他已经杀红了眼睛,像一只野兽般,拼命厮杀。
龙清歌发鬓散乱,看着远处周敬的尸体,凄凉的大笑出声,“主上,这就是你所谓的结局吗?”
有剑,刺入方天琪的小腹,他握住刺入身体的长剑,一刀削去了来者的头颅,鲜血扑了龙清歌一脸,她尝到了血液的腥甜。
暗处,有人看着这一惨烈的场景,如鬼魅般叹息,“可惜了这样一个忠烈的女子……”
刀剑毫不留情地砍向龙清歌,却都被方天琪一一架开,他护住身后的她,掌心凝聚真气,刀上一个飞旋,逼退靠近的禁卫军。
掌心的真气已经逆向而发,龙清歌被推的老远,他拦在她的身后,没有回头,大声咆哮道,“走啊,去找母后,要她给你一个侯府女主人的身份!”
夜风吹乱了龙清歌的发丝,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天空的星子下,似乎凝聚了淡淡的红,她看着拼死抵抗的方天琪,大叫一声朝着皇宫的方向跑去。
身后,方天琪的身体已经中了数剑,只是他强忍着,迟迟不肯倒下,他要为她,断掉身后的伏兵,他要为她,开辟一个新的生活。
龙清歌没有能逃脱,她被逼至了悬崖,夜风吹起她染血的衣衫,她站在悬崖边,看着一步步靠近的禁卫军。
成千上百的禁卫军,他们都是昔日战场上割头饮血的同袍啊,今日却兵刃相见。
她有些想笑,心中的痛,早已经麻木,黑压压的人群不断的朝着悬崖逼近,她弃剑,咬牙切齿,“南轩寒,你赢了,你果真,算无遗策……”
她转身看着薄雾袅绕的悬崖,漆黑的深不见底,如魔鬼张开血盆大口,回头对着逼近的大军嫣然一笑,她冷然,“告诉他,我真的不爱他了,我恨他!”
纵身,她跳入了悬崖。
悬崖上方,只有一把染血的剑,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南轩寒在皇宫中打盹,眼皮没来由的跳动了一下,他捂住胸口,疼痛像会随着心脏跳动般。
过了好一阵子,这疼才微微缓解,他抬头,只感觉心头一阵空荡荡的,可怕的失落感充斥着心间。
他深呼吸,朝着外面喊道,“来人,来人……”
值夜的太监慌忙跑来,对着他叩拜,“皇上,请吩咐!”
“朕要见侍卫统领沐和,叫他来见朕!”南轩寒大声怒喝。
太监嗻了一声,然后躬身退下。
南轩寒再也无法入睡,索性起身走到前殿,殿中央他独自布下的棋局犹在,坐在矮榻边,看着这一场自己一手布下的局。
局是好局,步步为营,环环杀机,只是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局……
他执起黑子,晶亮的眸子地打量着棋局,龙儿,为什么逼我?乖乖地回来,不好吗?
他犹豫着,最后一字,该落在哪里……
在他犹豫期间,外面传来太监的哭声,他还没走进,就“扑腾”一声跪在那里。
“皇上,沐统领殉职了,周敬和方侯爷都已经就地正法,龙将军坠崖身亡……”
南轩寒愣在那里,手中的棋,来不及落下,就已经滑落他的指尖,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纵横交错的棋局,大脑,几乎停止了工作。
龙儿死了?她怎么可能会死?他明明对沐和千叮万嘱,不许伤了他的龙儿……
心脏的痛,仿佛有了缘由,他用右手捂住左边的胸口,低头看着这一盘已经有了结局的棋局,俊脸上的颜色,变得格外难看。
他伸手,掀翻棋盘,白子黑子洒落在地面,他喘息着,凤眸恶狠狠地瞪着太监,“沐和死了?”
太监显然被南轩寒的眼神吓到,他从来没有看皇上发这么大的火过,皇上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淡雅冷漠,可是如今……
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小太监显然误解了皇上的意思,他嗫嚅道,“实在是,敌人顽强抵抗,沐统领殉职了!”
南轩寒冷笑,俊脸上的狠厉之色,是他从来显露出来的一面,小太监于是就吓的再也说不出话,瘫软在地上。
半晌,南轩寒恢复如常,只是他的脸色,依旧难看。宽大的袖袍甩出一个冷冽的弧度,他背负双手,“传令下去,沐和一家,满门抄斩,凡是参与了这次围剿的将士,贬去南疆,终身不得踏入京城!”
小太监一脸冷汗,沐和殉职,没有得到应有的加封,却要被满门抄斩?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可是话他不敢多问,就只能哆嗦着起身去拟旨。
最近所有人都知道,皇上罢朝了,没有人知道原因,众人猜测纷纷。
南轩寒一个人坐在御书房中,看着桌子上那柄可伸缩变幻的剑,眸光冰冷。
她弃剑坠崖?他是了解她的,就算她死,她也不会丢弃他送给她的东西,可是这一次,她是真的死心了。
难受吗?不知道,只是心中好像丢失了一大块,原本就不完整的人生,好像顿时黯然,他再也提不起精神去打理政事,应付后宫妃嫔。
他低头,看着剑柄上的血迹,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拿起剑,翻来覆去。
龙儿,这一局,其实我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