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悲恻嘹亮,可是城楼下的官兵越发的放肆,他们哄笑着狠狠的戮虐着方宗文的尸体,不堪入目的尸体,让他们的笑容丑陋不堪。
龙清歌策马奔来,看着这样的一幕,她心如刀绞,他们是天琪的父母啊,如果天琪在天有灵,看见这一幕,他该怎么办?
他是那么澄净善良的方天琪,她双眼模糊,方天琪死的一幕在她眼前尤显,她大叫着,一手勒着缰绳,一手持着红缨枪,远远的杀来。
荣太后似乎已经疯癫,她在城楼上翩翩起舞,看着地上的尸体微笑,然后一跃而下,美丽的身体如断了翅膀的蝴蝶般,坠落地面。
鲜血流溅,旁边的官兵愣在了那里,也没有人敢在亵玩方宗文的尸体,他们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龙清歌骑在马上冲过来。
龙清歌的眼泪已经彻底落下,她翻身下马,抱起荣太后的尸体,荣太后面容平静,甚至带着浅浅的笑意,她伸手拭去她额间的鲜血,眼泪滴在她的脸上。
她是他的娘亲啊,他寻找了八年的娘亲,他明知道这样会逼死他的娘亲,可是却连自己的娘亲都不放过!
他是禽兽,他是没有感情的禽兽!
她有些颤抖的将荣太后的尸体放在马山,又抱起方宗文的尸体,一起放在马背,所有人看着她,沉默的一片死寂。
她牵着马远走,头也不回……
她有些恶心,想要吐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为什么有人冰冷到,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放过?
她仰头,却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凌天烨在城门上,本想要抓住荣太后,可是她的衣衫却从他指缝中溜走,他看着那个美丽的中年女子跃下城楼,摔成一个美丽的血影,他没有动,有些悲凉地看着一切。
直到龙清歌的到来,他看见了她眼中的泪,他知道,她想起了方天琪,她在为方天琪不值。
他突然就想笑,方天琪已经死了,却深深的占有她的记忆。
她的心中始终放着她那个冷血无情的主上,她的记忆中始终放着那个天使一般的方天琪。
他算什么?他什么都不算,他对她来说,只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她不稀罕他的出现,她也不稀罕他带给她的欢笑和温暖,甚至,她不屑知道他的过往一切身世背景。
他苍凉的后退,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住般,他无法呼吸。
临渊在后面搀扶着他,“主子,云州的官兵已经投诚,朝堂的兵马似乎并不想放过他们,他们应该受到什么指示,要对云州赶尽杀绝!”
凌天烨冷笑,有些残忍的看着远方,他淡淡地道,“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只是得了命令来解云州之困,现在已经解了,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天空有乌云遮顶,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似乎连天边的霞光都染上了一丝猩红。
他转身,冷然道,“走吧,这里,没有我们的位置!”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他一身银色的衣衫,挺拔削瘦的身姿,如天地间一道独特的风景,风过,他衣袂轻扬……
龙清歌站在军营中,冰冷的小脸,面无表情,她脑后,长长的发丝坠在腰间,细小的一束,却如墨染瀑流。
她冷冷地看着前方坐着的男子,他一如既往的俊美,一如既往的冷漠,甚至连绝美凤眸中孤寂的神色,都一如既往。
他似乎身体不大好,脸色有些苍白,咳嗽了几声,用右手蜷缩抵在薄唇,“龙儿,你回来了?”
南轩寒的口气平淡的,似乎只是在问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他温润地看着她,眸中平静无波。
“放了云州,三万的士兵,我陪你上-床!”龙清歌定定的,不带丝毫感情。
南轩寒微微一笑,颇感无奈,“好,我同意这个条件,不过,你要随传随到,因为,我可能随时都有需要。”
“我也有条件,”龙清歌淡淡的,“我只陪你三次,三次之后,如果你还想做,除非奸尸!”
她的口气鄙夷无比,他却依旧淡笑,他抬起眸子,深邃的眸光静静打量着她,饶有深意的道,“三次,救三万人的性命,龙儿,你这帐,算的可真够精明!”
龙清歌没有理他,只是站在下方,冰冷地打量着他。
南轩寒点头,“好,我答应你,但是这三次之内,你必须时时刻刻跟着我,不能离开我半步!”
她没有回答,表示默认。
就这样,原本打算被活埋的三万大军,在龙清歌屈辱的交易下活了下来。
她跟着他,总是盼着他尽快地完成他的交易,然后她可以离开。
她将方宗文和荣太后的尸体,葬在京城郊外的方天琪墓边,她希望,他们一家三口,在活的时候不能团聚,死后可以相依天命。
云州至京城的小道上,一小队人马鸷伏在树林中,领头的是一个戴着一只眼罩的男子,男子面上有一道丑陋的疤痕,像条蜈蚣一般蜿蜒在半边脸上。
他手中的大刀晃了晃,阳光下,森冷的光芒照耀的他的脸颊更加阴冷丑恶。旁边一个矮个子的男子伏在他的旁边树枝上,探出头问了句,“老大,你确定那个狗皇帝会从这条小路上走吗?”
独眼的男子点头,鹰眼中闪烁出嗜血的光泽,“官道上有一批不长眼睛的胡匪守着,秦岭要是不想他的主子有危险,只能让他们走小路!”
矮个子的男子点头,重新潜伏进大树,对着路上全神贯注。
他们已经在这里潜伏了三天,目的就是要杀掉当今的皇帝南轩寒。
南轩寒继位后,大力的扫荡匪寇,甚至连他们的家人都不放过,一人做匪者,全家刺字发配边疆,并且利用他们的家人将他们赶尽杀绝。
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只是求财而已,如今却遭到朝廷的如此打击,说不恨,是不可能的。
而且他们祖籍云州,现在云州沦落,他们也只想报仇而已。
南轩寒一路,神态自若,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倒是柳苏苏和龙清歌,脸色有些不对,她们各自没有看对方一眼,只是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两人都将视线放在飘忽的纱蔓外面。
倏然,马车停止了前进,接着御林军统领秦岭过来,对着南轩寒作了一鞠,恭敬地道,“皇上,前方有探子来报,路边有匪寇潜伏,还请皇上走小道,属下带人扫平匪盗。”
南轩寒沉思了片刻,薄唇抿了一下,点头。
于是秦岭带着大批人马从官道上走过,而南轩寒带着一小支人马转走小道。小道上,一片绿荫,探子在前面探路,只是经验丰富的他们,一心查看着周遭的野草,并没有留心上面。
等到南轩寒的撵车经过的时候,树林中倏然跳下十几个身穿绿衣的男子,男子蒙着面,个个手持大刀,其中领头的,就是那个刀疤独眼龙。
独眼龙晃晃大刀,旁边的侍卫已经扑了上来,只是他们还没有靠近独眼龙的人,周遭就发射起了强弩,南轩寒面无表情的撩开纱蔓,看着周遭的护卫倒在了血泊中。
他蹙起眉头,不明白他们怎么这么弱,连前面有埋伏都看不出来,柳苏苏有些害怕的缩在南轩寒的身边,龙清歌只是双手环胸,勾唇冷笑。
等到旁边的侍卫都解决完了,刀疤独眼龙开始靠近南轩寒,南轩寒淡然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今天本皇不想杀人,你们都放下兵器,滚远一点!”
刀疤脸冷笑了一记,他见过狂的,只是没见过南轩寒这么狂的,他知道南轩寒身负绝技,只是他们今天来,也不是送死的。
双环刀亮出,在他还没有来得及比划的时候,南轩寒手中已经捻了几片绿叶,绿叶随着他的刀风,迎面而来,他似乎早明白这叶子的厉害,退后几步,以掌风化开绿叶。
南轩寒眯了眯眼睛,对方,竟然能划开他的飞叶,看来,做足了功课,他回身瞥了一眼一脸冷然的龙清歌,双掌拍着身下的座椅,身子腾空而起。
他整个人如旋风一般,刮过了匪盗作战的位置,然后刀疤脸就看见了他手指间一枚染血的绿叶,绿叶的齿上,血色鲜亮,有些,沾染到他白皙的手指上。
刀疤脸愣在那里,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所有的人已经倒下,并且倒下人的颈项上,多出了一条细小的血痕。
他有些惊恐的退后几步,南轩寒一步步地逼近他,手中的飞叶,已经弃掉,他轻抚着染血的手,淡漠的道,“自尽吧,我不想在脏了自己的手。”
刀疤脸倏然狰狞一笑,大刀刺进自己的腹部,他看着南轩寒,面目骇人,口中的鲜血喷涌而出,“皇上,真正的刺杀,现在才开始……”
他手中再次用力,刀彻底地陷入了他的腹中,南轩寒眯眼,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下一瞬间,他就懂了。
因为地上的尸体,全部都站了起来,他们睁开眼睛,仿佛饥渴的野兽看见猎物般看着撵车中的柳苏苏和龙清歌。
柳苏苏吓的叫了起来,龙清歌依旧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看着周遭的一切,南轩寒想要冲过来,却为时已晚,倒地的刀疤脸像个弹簧似的,从地上倏然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