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离抬头,看了一眼被束缚的白若云,再看一眼面无表情的楚熠烨,缓缓的站起身来,脸上依旧挂着凝固已久的微笑,柔声道,“皇上,我错了,我跟你回去,你放了姐姐,放了她……”
她一步一步的朝楚熠烨走去,腿间的血,也随着她绘成一幅蜿蜒的图画,她绝美的脸上,挂着的璀璨的笑容,让所有人都乱了心神。
楚熠宸刚踏出一步,准备上前阻止她,她却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瞬间回过头来,脸上的微笑已经不在,清亮的眸子中满是愤恨,她一字一句的道,“楚熠宸,我不爱你,也永远不会再爱上你,如果你还有点自尊,就麻烦你从我生命里消失,彻底的消失……”
楚熠宸像是被钉住了一样,他看着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中,没有一丝怯弱,她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坚定而又决绝,她说的是真的,她不爱他……
打击接踵而至,楚熠宸站立不稳,他后退了几步,氤氲的凤眸中盈满了痛苦,他手撑住墙壁,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向楚熠烨……
“我不爱你,也永远也不会再爱上你,如果你还有点自尊,就麻烦你从我生命里消失,彻底的消失……”她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荡,不知什么时候,楚熠烨已经将她带走,他依旧僵立在深巷中,黎明破晓的时候,终于顶不住那晚的打击,人“咚”一声昏了过去。
皇宫里,一批批的太医从重楼里出来,为了给白若离看病,皇上特地命人搭建了临时的楼梯,方便他们上下,可是尽管这样,他们也累坏了,抛却白若离的病不说,单说爬那么高的楼梯,都要了他们的老命,更何况皇上还要随传随到。
楚熠烨看着床榻上睁着眼睛的白若离,已经一天一夜了,她不吃不喝,也不闭眼,稍微有点动静,她就会惊悚的颤抖,他一直在旁边守着她,可是却怎么也抚不平她心里的恐惧,眼看着脆弱的像泡沫一样的她,心理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太医说,心病还需心药医,他要去哪里找这副心药?
修长白皙的手指抚摸上她的侧脸,被她颤抖着躲过,看着他没有下一步动作,又喘息着平静下来,眼睛依旧圆睁。他叹口气,在她耳边低喃,“离儿,如果你不吃药,我就杀了白若云……”
他对她,似乎只有这一招了,她动了动干裂的唇,低声道,“皇上,你杀了我吧。”
楚熠烨长叹一声,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低喃道,“离儿,你心里,还是对楚熠宸亲近一些吧?为什么要那么伤害他?”
人总是会去伤害自己在乎的人,那样才会在他们的痛苦中找到一丝归宿感,特别是在受伤的时候,越是亲近的人,越是被自己伤害的最深,楚熠烨突然对楚熠宸有了嫉妒心里,她对着他会怒,而对着自己,却总是笑。
白若离喃喃开口,低语道,“皇上,曾经我恨他,可是看见那天他痛苦的样子,我现在一点也不恨他了,他和我一样,只是个可怜的人……”
楚熠烨微微苦笑,可怜吗?楚熠宸最少还可以得到她的喜怒哀乐,可是他呢?却什么都得不到,好怀恋曾经跟她一起在华盖树上看星星的日子,那时候,他只是烨公子,一切,都还有可能改变。
楚熠烨不由得她的闪躲逃避,大掌包裹住她冰冷的小手,他低声道,“离儿,为什么不能忘了过去,如果你希望,我可以永远都只是你的烨公子,我们可以一起离开……”
白若离空洞的眼睛突然有了一丝光彩,她柔声道,“皇上,你有你的责任,我有我的过去,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要强求?烨公子,根本就不存在!”
楚熠烨紧闭上眼睛,他白皙的俊脸在她手上轻蹭,直到外面一阵喧闹声传来,他才放开她,微蹙着眉头,信步走了出去。
秦放横眉怒视着守在重楼的侍卫,他腰间的利剑已经拔了一半出来,看着楚熠烨出来,他才收了剑,单膝跪下,朗声道,“皇上,现在日翼军有异动,您已经不理朝政多日,可是这该死的奴才居然不让臣见你,实在罪无可恕!”
侍卫听言,也单膝跪了下来,他只是个奴才,听从主子的吩咐而已,皇上让他守在重楼,不让任何人打扰,他难道还能抗命不成?
楚熠烨平静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他狭长的凤眸,轻轻的扫视了秦放一眼,面无表情的道,“怎么?你在说朕是个昏君不成?”
秦放闻言大急,腰躬的更低,沉声道,“微臣不敢!”
楚熠烨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然后大步朝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内,秦放一进门,就立即跪在地上,看着面无表情的楚熠烨,知道他平静的表面下是汹涌的怒气,他低头,沉声道,“皇上,日翼军已经的将领已经被杀死,我们派去的监军全部被斩杀,昔日楚熠宸流放在外的部下,已经全部回到日翼军,现已控制整个日翼军!”
楚熠烨依旧是面无表情,他淡漠的看了秦放一眼,冷声道,“是吗?没想到楚熠宸的部下,对他倒是忠心耿耿。”想来他那些部下跟他出生入死,在他们自己遭受流放的时候,并未有任何移动,楚熠宸一旦有事,他们居然这么快就动作起来,看来,他还是小看了那些人。
秦放再跪一膝,切声道,“皇上!”他不明白,这么大的事,皇上怎么能无动于衷,难道是他自己不想做这个皇帝了吗?想当年,他不是用尽了一切办法从楚熠宸手中夺得的太子之位吗?
楚熠烨微微笑了一下,眸子却依旧波澜不惊,他站起身来,淡漠道,“月翼军有什么动静?”
秦放朗声道,“独孤直暂时没有任何动静,恐怕,恐怕他知道皇后之死的真相后,也会起兵。”
楚熠烨笑意更浓,他背负着双手,踱步到窗户边,笑道,“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不是吗?”
秦放吓的一身冷汗,现在的局势这么凶险,皇上居然说有意思?他低头,沉默不语。
楚熠烨轻叹口气,缓声道,“可惜,独孤直胆小如鼠,要不然,他倒可以跟楚熠宸一决高下,这大楚换姓叫独孤,先皇在天之灵一定很会很后悔,后悔他生了两个不孝的儿子,要不然,我们可以放出风声给湘南王,你说那个老狐狸会帮谁?”
秦放擦把冷汗,低声道,“湘南王,会帮皇上主持大局的。”
楚熠烨嘴角勾出了个冷漠的弧度,摇头道,“那只老狐狸,是不会将宝压在朕身上的,我们拭目以待,如有战事,第一个死的就是那个老狐狸!”
秦放低叹口气,低声道,“皇上,您好像很乐意看见这场战事。”
楚熠烨回过身来,低声道,“为什么不乐意见呢?大楚沉寂太久了,你没觉得吗?”
秦放将头垂的更低,冷汗再次渗出,看来他真的是应该告老还乡了,一直以为自己是皇上的心腹,可是皇上想什么,他从来都不知道。
楚熠烨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事,敛起笑容,走过去,单手扶起他,柔声道,“秦放,如果你不想在呆在皇宫,朕这里有张藏宝图,可以送给你,你走吧,远离这是非之地。”
秦放感动的热血澎湃,再次躬身跪下,泣声道,“皇上,不,臣绝不离开皇上,楚熠宸身边有穆昭等衷心之辈,皇上身边有微臣,臣,誓死保护皇上的安危!”
楚熠烨见他倔强如此,也不在多说什么,微笑道,“你保护好自己,这个世上,还没人能伤得了我。”
初夏的清风总是带着淡雅的栀子花的清香,处处是一派生机盎然之景象,树,好像经过一个春季的生长,更加的葱郁挺拔,野花也遍地都是,星星点点,复合的花香引来阵阵蝴蝶。
此美景之中,一个黑衣男子躺在一块青石之上,他头枕着双手,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轮廓分明的俊脸之上,有着一丝落魄,可是这丝毫不影响他的美,只见他剑眉直入云鬓,狭长深邃的凤眸闪着无尽的哀伤,纤长浓密的睫毛,黑葡萄般的眼睛,晶亮的让天空失色,俊挺的鼻梁,紧抿的性感薄唇,刚毅削尖的下巴,如此鬼斧神刀般雕刻出来的俊脸,如上天精心刻画出来的一个艺术品。
跪在一旁的穆昭,膝盖几乎要跪的麻木,从他在大街上把王爷救回来,他就一直这样,看他清澈的双眸,似乎在想着无穷的心事,可是再仔细一看,他的瞳孔之中毫无焦距,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哀声道,“爷,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现在日翼军需要你回去主持大局,皇上可能立马就会知道日翼军的异动,到时候,我们再想离开京城,就难上加难了啊!”
楚熠宸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天空,他茫然的眼神,似乎想将天空看穿。
穆昭叹声道,“爷,你不能这样下去了,你要振作啊,就算王妃不要你了,你还有兄弟,还有日翼军啊!”
楚熠宸在听到王妃的时候,突然眸光动了动,然后又恢复一如既往的茫然,看着飘渺的天空和暗浮的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