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昏迷的涉风，眼底，流过一行清泪。
眼泪滚落到飞廉手上，滚烫。
飞廉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看着涉风的模样。
涉风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用颤抖的声音开口，“飞廉，我们还能回去么？”
飞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双眼无神地望着远方。
还能回去么？
物是人非事事休，经历了那么多的隔阂，还能回到当初吗？
就算是想回到当初，怕是也有心无力了。
“所有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飞廉低下头，将他的眼泪擦掉，“涉风，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割碎的心，很难再复原，即便复原，也会留下疤痕。”她说，“感谢你能陪我来这里。”
涉风仿佛早已经知道这个答案，“我清醒过来之后，都记起来了。”
“飞廉，我并没有碰过她。虽然我被那种奇怪的东西迷了神智，却没有碰过她。她怀孕也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假象。”
“我说这些并不是在辩驳什么，也不是在狡辩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我迷失了心智，但，我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飞廉轻笑，“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就算你没碰过她，我们之间的伤痕也不会消失，有些东西，是与身体接触无关的。”
“涉风。”
她敛着眉，沉默了好久，终于，扯出一个明朗璀璨的笑容，“我其实一直在想，如果能回到十八年前就好了。”
“如果回到那会，我一定不会选择你。我可能选择跟着师兄远走高飞。”她笑着笑着，眼泪却涌了出来。
“我这辈子……”飞廉没有再说下去。
就因为她遇见了涉风，爱上了涉风，才会过得如此艰难。
若是一切没有开始，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失望和痛苦。
如果不遇见，就不会有痛苦。
若是能再选择一次，她一定不会选择遇见他，也不会出现在他生命里。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涉风没有再开口，飞廉也不想多说，气氛沉默得有些尴尬。
“黑炭，我饿了，你进来吧。”过了一会，飞廉将眼泪擦干，恢复成云淡风轻的模样。
黑炭将饭菜端进来。
它看了看飞廉，又看了看涉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待在一旁。
飞廉胃口不错，将它端过来的食物吃了个干净。
吃过东西之后，飞廉的情绪也好了很多。
她不太想跟涉风待在一起，又觉得躺了这么多天，身体跟生锈了一样，提出要跟黑炭出去走走，顺便买点神龙国的特产什么的。
黑炭眼睛亮了亮，它也想去街上，给秦越挑一些东西回去。
“黑炭，你有没有看到千千？”就在他们想出门的时候，包子从屋檐上跳下来，“刚才还在这里的，一转眼就不见人影了。”
黑炭愣了一下，“你刚才不是在屋檐上捉麻雀？没看到千千从你眼皮子底下跑出去了？”
“啊？”包子挠了挠头，“我抓到了麻雀，就找了一些树枝来烤了吃了……”
“吃货。”黑炭蹙眉，“快点去找千千，她刚才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声音，急匆匆跑出去了。”
“我原本以为你在一旁看着她，不会出什么大事，包子你可太不靠谱了。飞廉，你先等我一会，等我把千千找回来咱们再去逛街。”
黑炭匆匆拽着包子走出门。
屋子里，又只剩下飞廉和涉风。
涉风已经坐了起来，他痴痴地看着飞廉，似又千万言语。
“我们两个人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飞廉说，“当务之急是将千千找回来。”
涉风见她的态度变软，忙点点头。
黑炭跳到最高处的屋顶上，仰天闻了闻，指着一个方向，“在那个方向。”
“包子，那个地方……”它的脸色不太好看。
它能看到那里云气缭绕，雾气浓郁，味道也不太好闻。
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充斥着。
那种感觉，让它心惊胆战。
“啊，那个地方我知道。”包子说，“只要穿过了那层迷雾，就可以到达孵化龙的地方，好像叫做神龙窟还是啥来着。”
“那里很危险。”它往前跑了一阵，又转过头来，“黑炭，你去找龙戚，让龙戚来，我先过去。”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妮子，那种地方也是你能随便闯的吗？”
它有些着急。
想当年，第一次跟着龙戚去后山的时候，可是遇见了相当的困难。
且不提萦绕在山上的迷雾，就算是那个台阶，也不是千千能爬上去的。
若是千千有个什么差错，主人一定会拔掉它的毛。
千千人小，腿短，走得比较慢。
要走到后山那边，还需要登上高高的台阶，那台阶相当难走，以她的体格，应该会走一段时间。
应该还来得及。
包子想着，飞快地向着后山跑去。
可，来到台阶附近的时候却是傻眼了。
台阶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也看不见千千的身影。
此时，黑炭也跟了过来。
“黑炭，你该不会闻错了吧？咱们紧接着就跟过来了，按理说，千千应该还在爬台阶才对。可，人呢？”包子问。
“绝对不会有错。”黑炭说，“千千就在这附近，她应该在前头。包子，我们先过去，龙戚他们马上就过来了。”
它说着，往上冲过去。
冲上台阶之后，才发现没那么简单。
这里的台阶看起来跟普通台阶没什么区别，可，每往前走一步就痛苦万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拽着它一样。
“这里是怎么回事？”黑炭吓了一跳，“为什么身体突然变重了？”
“好像是石头的问题。”包子化成原型，身上布满了好看的纹路，“需要耗费点力量，对现在的我们来说，用龙晶或者虎晶的力量就可以了。”
黑炭学着它的样子，化为浑身漆黑的燕风兽，身上遍布白色的花饰，威风凛凛。
用这个形态来攀爬台阶，果然好了很多。
“哇，龙戚，你看，那个小姐姐变成野兽了，她真的好美。”小龙眼睛晶亮，“比人形可好看多了。”
龙戚语重心长，“你口味还挺独特的。”
“我们也快上去吧，千千怕是会在迷雾中迷路。”
“应该不会的。”小龙左右摇摆，“我能感觉到，她已经走出了迷雾。”
蓝归云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台阶会给人一种相当强的压迫，普通人根本爬不上去。
千千是怎么爬上去的？
那个孩子，果真如他所想的那般……
“龙戚，快点，千千进山洞了。”小龙拽着龙戚，快速上山。
蓝归云紧随其后。
在他们身后的，是飞廉和涉风。
飞廉往台阶上走了几步，累得满头大汗。
涉风的情况更差，他只走了一步就已经无法再行动。
“二位。”一个白衣少年出现在他们跟前，“你们还是不要上去了。”
“这台阶是用龙骨石修建的，压迫力相当强。普通人如果硬闯进去，承受不了这种压迫，情况严峻者，会爆体而亡。”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飞廉白着脸问。
“有，有一种特殊的石头，只有佩戴着那种石头，才能登上去，穿过迷雾。但，国主并没有下命令，所以，请恕我无法将石头给你们。”少年说，“国主大人亲自出马，请二位安心等待吧。”
飞廉没有再勉强。
两只蠢兽都跟了上去，蓝归云和龙戚也在，千千肯定不会有什么事。
反倒是她跟涉风，两个普通人，说不定还会拖累他们。
“涉风，我们在这里等等吧。”飞廉从台阶上下来，寻了个地方坐下来，“千千不会有什么事。”
涉风也退下来。
离开那里之后，紧紧揪着的心才算平缓下来。
此时，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裳，风一吹来，刺骨寒冰。
白衣少年贴心地送来了衣裳，他笑着说道，“二位也别泄气。国主以前来这边都要做完全的准备来。”
“谢谢。”涉风回了他一个善意的微笑。
包子和黑炭找到千千的时候，千千已经到达了山洞里面。
她正蹲在一些石化的龙蛋跟前，若有所思。
“千千。”包子蹿到她跟前来，“可算找到你了，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有人在喊我。”千千说，“我听到了声音，那声音很着急，很可怜，我就过来了。”
她撇着嘴，“可我到来之后，它们就不说话了。”
“它们？”龙戚也追了上来，“千千，你能听到这些孵化失败的龙蛋的声音？”
千千点点头，“能听到，以前能隐约听到。来到这里之后，声音越来越大。”
龙戚的脸色不太好看。
龙蛋里发出的声音，他是听不到的。
就算是孵化小龙的时候，他也只能听到小龙的声音，还是费劲了千辛万苦。
“千千。”龙戚在她面前蹲下来，脸色严肃，“可不可以告诉我，它们在说什么？还有，你以前听到的声音，跟现在听到的声音一样吗？”
千千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摇头，“你这么一说，好像是不太一样。以前的声音很缥缈，就像是在梦里，现在的声音很真切，我能切切实实地听到。”
“那种感觉，就像是从空洞的梦境转为现实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