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看不见吗？”秦羲禾托着下巴，“眼睛似乎没有聚焦。”
“不清楚。”
“你不清楚？”
“嗯。”夙央说，“我本以为他看不见，可，又觉得他是能看见的。总之，是挺奇怪的。”
“诶，是这样啊。”
早先便听二哥说过，那个韩大人有些奇怪，今日一见，果然奇怪得很。
“算啦。”她往他身边坐了坐，“小树苗，你看天边。”
天色渐暗，夕阳收走余晖，只在天边留下暮霭沉沉，七彩流澜，映照在这流澜殿之上。
她与夙央并肩而坐，一同望着天边。
江湖里来去，并肩看霞色。
景色很美，映衬着他与她，云霞明灭时，恍若一对神仙伴侣。
“你可有什么事瞒着我？”许久之后，夙央语气沉沉地问。
“没有啊。”秦羲禾说，“我只是……想你了。”
最起码，在明天晚上之前，要好好跟他在一起。
什么都不顾及地……跟他在一起。
“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夙央放低了声音，“羲禾，告诉我。”
“真的没有。”秦羲禾看着门外，苹果树正郁郁葱葱，多年不见，早已经亭亭如盖。
从前的痕迹也已经消散殆尽，流澜殿不是以前的流澜殿，小树苗却还是从前的小树苗。
她嘴角轻抿，“就是觉得，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们一家三口还没在一起玩过。”
“呐，小树苗，你知道么？我从前不是这种性格的。”
夙央不语，秦羲禾声音喃喃。
“我从前啊，是那种得过且过，偶尔才认真起来的性子。人生苦短，我过的都是枪口舔血的日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我什么事都不想认真，也不想去耗费心思争夺什么。”
当初，若不是为了任务，她也懒得计较身边的人或者事。
后来，有了千千，心也变得柔软起来。
或者说，从遇见小树苗开始，她那种得过且过，万事万物不放在眼中的性子，在逐渐改变。
比如，她学会了吃醋，学会了跟小树苗生气，学会了心寒，也学会了难过和疼惜……
时光荏苒，所有的都在变化。
一如他们。
“啊，时间过得真快。”秦羲禾说。
“人都说，当一个人感叹时光飞逝的时候，就老了，这话果然是有些道理的。”
“一晃，千千都这么大了。从前的从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拥有自己的孩子，更没想过，我也会变得和千千万万母亲一样，想将这天下最好的东西留给她。”
“小树苗，不管你记得不记得，千千都是你的女儿。”
她笑着说，“我希望，你能跟她好好相处，千千是个好孩子，从小就很懂事。”
“呀，小树苗你听我说，千千两周岁的时候，说话还说不利索呢，迈着小短腿跑来跑去的，总是咯咯笑，很少哭闹。吃饭的时候会大口大口吃饭，吃够了就拍拍肚子说饱，吃饱了就跟包子去捣蛋。”
“她很少让人抱着，还喜欢骑着小白，带着包子，在大街上耀武扬威。啊，小白就是一只狐狸，个头很大，比牧羊犬还要大。啊，牧羊犬就是一种大型狗。”
秦羲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千千呀，从小就特别乖巧懂事，虽然很调皮很捣蛋，偶尔也会很任性，但她真的是个好孩子。”
夙央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翻来覆去说着千千小时候的事。
她越这样，他心越沉得厉害。
她不是那种絮叨的性格。
今天，她不仅带着千千来找他，还莫名其妙说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
果然还是发生了什么吧？
“羲禾。”
“嘘……”秦羲禾的手指放在夙央唇边，“别说话，夙央，别说话，让我说。”
夙央抓住她的手，脸色沉沉。
他手上稍稍用力，将她的手攥紧。
因为……
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他总觉得，一旦放开，她可能就会消散不见。
“小树苗，听我说呀。”秦羲禾眉眼弯弯，“我觉得我有很多很多话要跟你说。”
“我想告诉你千千小时候的事情。她小时候真的太可爱了。当然，现在也很可爱。”
夙央无奈，只能听着她滔滔不绝地说着。
从千千很小的时候一直说起，一直说到千千四岁。
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
流澜殿之中，只剩下他们两个。
秦羲禾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口干舌燥，连续喝了好几杯水才缓解。
三更时分。
月明星稀，安静得只能听到蝉鸣和虫声。
“呐，小树苗君，你现在，应该已经是夙夜了吧？”
“嗯。”夙夜语气沉沉。
“什么时候换的？我竟都没发现，以前你出现的时候总伴随着可怕的气场的。”秦羲禾凑到他身边，“现在可以无缝连接了么？”
“……”夙夜无语。
“是你变温柔了。”秦羲禾说着，突然瞪大眼睛。、
“啊，不对啊。”她将身子靠在夙夜身上，看着窗外的月光皎洁，声音朦胧，“沈月离跟我说过的，日月蛊是鸳鸯蛊，当初，你的月蛊已经引到了我身上，你可以不用承受日月蛊的折磨了。”
那两种不同的性子也可以合二为一了，为什么还跟从前一样，白天和晚上性格不同？
后遗症么？
夙夜不语。
关于日月蛊的印象，他极为模糊。
有很多事情也像是云里雾里，仿佛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身体状况也已经形成了习惯。
“罢了罢了，这样也挺好的。”秦羲禾眉眼弯弯，“夙央性子温柔，是个温润如玉的白衣少年。你的性子沉稳冷漠，如这夜色一般，冰冷霸道。一个温柔，一个邪魅，我一下子拥有两个好看的小树苗，享受齐人之福。”
“……”夙夜垂下眼。
这女人总是能语出惊人。
“呐，小树苗，千千睡着了，大概要好久才能醒来。”秦羲禾抱住他，沉声，“我记得，流澜殿有很多隐秘的房间来着。”
“我们去隐蔽的房间做一些隐蔽的事情如何？”
夙夜身子一抖，眸色暗紧。
隐蔽的事，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