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彩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秦羲禾跟着太监进了皇宫。
皇宫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短短一个多月时间不见，这里已经变了模样。
登基大典之前的准备已经完成妥当，原本就雄伟的建筑，更显得壮丽辉煌。
红毯，鲜花，金碧辉煌的装饰晃得人有些眼花缭乱。
进宫之后，马车不能行走，只能靠步行。
秦羲禾下了车，凭着印象往鸣琅殿的方向走。
鸣琅殿距离夙央的流澜殿并不是很远。
五年前那场动乱之后，这里的布局有了些许更改，唯一不变的，是那些梧桐树。
梧桐树比五年前高了很多，也粗壮了很多。
秦羲禾走到里面时，莫名想起，曾经在这些树上，还是大变态的溢清寒将她拽到树上来，逼着她看小树苗和白净霜的亲热戏。
也是那次，她差点把溢清寒阉割了。
往事扑面而来，记忆中，仿佛是昨日才发生过的。
一转眼，竟是五年时间。
物是人非，景色犹在。
“皇贵妃不在鸣琅殿。”那太监说，“她在昭云殿旧址的花苑里。”
秦羲禾微微一愣。
昭云殿……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昭云殿，是她居住过的地方。
旧址……
旧址的意思是，昭云殿已经被夷为平地了吗？
秦羲禾苦笑，穿过花丛，远远地看到假山庭院，流水潺潺。
虽是深秋时节，这里却鲜花盛开，或红或白或者黄色，花团锦簇。
正中央，有一些石头堆砌的台子。
台子上，一身白衣的白净霜正站在那里，风吹来，白衣翩然。
秦羲禾走过去。
“你来了。”白净霜转过头，“你跟五年前，一样。”
“人不可能踏入到同一条河流中，我自然也不是以前的我。”秦羲禾说，“白姑娘这话说得不对。”
“你不是以前的你吗？”白净霜说，“我也已经不是以前的我。”
“我们，还是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谈话吧？”
“所以，你想说什么？”秦羲禾的声音很平静。
“其实我也不知道。”白净霜说，“我以前很恨你，特别特别恨你。”
秦羲禾垂下眸子。
“我恨你夺走了皇上，恨你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白净霜说，“我也做下很多错事。”
“我利用皇上，想要铲除你，为了让你离开皇上，我甚至和皇后勾结，做出种种错事。”
“五年前，卧云城大乱，皇后死了，你也被人传出了死讯。而我却活了下来。”
“我不仅活了下来，皇上还失去了关于你的记忆。我觉得我的机会来了，我觉得我们能重新开始，我能再次得到皇上的心。”
白净霜说到这里，嘴角浮出一个苦涩的笑意。
“可是，一切都回不到当初。”
“这五年前，皇上对我很温柔，但绝对不会碰我，甚至，连话都不想对我说。”
“我空有皇贵妃的头衔，这，真的是个头衔。”她笑着说，“真的很可笑。”
“我以为，时间一长，皇上迟早会看到我的努力，我的付出。可，我错了。”
“你还是出现了，带着你跟皇上的女儿。皇上纵然不认识你，纵然你们之间有误会，但，他眼神中的温柔，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她说到这里，沉默了好一会。
秦羲禾也没有接话，她只是静静地听着。
过了好一会，白净霜才继续说，“我错了。”
“我错得很彻底。”
“一开始，并不是你夺走了皇上。一开始，皇上就没有对我有过其他感情。”
“一个多月之前的某天晚上，我突然释怀了。”
“皇上从来没有爱过我，我，对皇上的感情，那大概也不是爱。”
“我只是……”
白净霜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突然看开了。”
“我觉得自己以前做的一切很可笑。幼稚又可笑，被冲昏了头脑的我，做下好多令人发笑的事情。”
“我甚至，还跟邪术那些人勾结，想利用邪术将你置于死地。”
“我……”
白净霜语无伦次地说着，逻辑混乱，想到哪里说到那里。
秦羲禾抄着手，面容冷淡。
她等了好久，等着白净霜将话都说完，才轻飘飘地开口，“你叫我来，只是来说这些？”
白净霜愣了一下，她指着下方，“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对皇上说是你推我下去的，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秦羲禾嘴角轻抿，“你可以试试。”
“若是换做以前，这种事我真的能做出来。”白净霜说。
“现在，我突然懂了。”
“即便是我为皇上去死，皇上也觉得是多余的。我在白家学习的那些争宠手腕，针对的，是一个对所有人都无爱的皇帝。”
“显然，他不是。”
秦羲禾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随手摘了一朵花。
白净霜眼神闪了闪。
宫中不能摘花，这是常识。
皇上对这些花非常看重，一旦随意摘取，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然……
秦羲禾毫无顾忌。
“你可知道，宫中不能随意摘花？”白净霜在她对面坐下来。
“知道。”秦羲禾说，“我也不喜欢摘花。”
“但，这绝对不是因为规矩。而是因为，我真的不喜欢。”
她看着白净霜的模样，笑了笑，“白姑娘，你是因为规矩不能摘，不敢摘，而我，是因为不喜欢摘。如果我想摘，就算是皇上，也不会多说什么。”
“你……应该能了解吧。”
白净霜的眼神有些暗淡，“你又何苦来挖苦我？我从前做下很多错事，也不配求得原谅。但……”
“这不是挖苦。”秦羲禾说，“只是巧合。”
“种下这些花的人是我夫君，我与花比起来，自然是我更重要，我就算要铲除整片花田，他也不会说什么。但，这仅限于我。”
“如果种下这片花田的人，是你的夫君，我的立场跟你是一样的。”她说，“我想告诉你的是，皇上是我的人，所以，我可以为所欲为。”
“你不能为所欲为，只是因为皇上不是你的人，等你找到真正属于你的人，你也可以在他的世界里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