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炭呲牙。
从刚才开始,它就变成了五六岁模样,体型无法再变大。
正如白洛说得那样,这光芒正在吸取他们的力量。
“真是不消停,死了就当鬼不行吗?非要蹦哒出来恶心人。”黑炭拽着白洛,飞快地向着远方跑去。
逃离了光芒照耀范围后,它又变幻了形态,龙卷风形成,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光芒中心驶去。
龙卷风威力极大,光芒也被割裂开,四处迸发,如烟花一般冲向天空,再慢慢散落,最后消散在夜空中。
“终于结束了。”黑炭说,“白衣小哥,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称呼那个老妖婆为师父?”
白洛微微蹙眉,“因为她曾经救过我一命。”
“救了你一命就称呼她为师父这是什么道理?”黑炭不解。
它觉得这个白洛不像是无可救药的混蛋,反而是挺开明的一个人。
这种人,为什么要为虎作伥?
“我不记得了……”白洛说着,突然身体一僵。
脑海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涌进。
从前所忘记的事情,挣一点一点回归脑海。
他瞪大眼睛,单手捂住心脏部位,面色苍白如纸,冷汗淋漓。
“喂,白衣小哥,你怎么了?”黑炭拍了拍他,“受伤更严重了?要不小爷带着你去看大夫吧。”
黑炭说,“这也不怪小爷,刚才是你自己挡过去的,小爷已经没法收住力道。”
“喂……”
“别碰我。”白洛声音提高,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一般,身子颤抖的厉害。
黑炭吓了一跳。
这个白衣小哥的状态很不对劲。
明明刚才还谈笑风生温文尔雅的,前后不过一盏茶时间,就变了个模样。
白洛跪在地上,双目惊恐无比。
原本还算高大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白衣小哥?”黑炭瞧着他的状态不对劲,挥起蹄子,控制好风刃,风刃如巴掌一般拍在他的脸上。
白洛的脸上瞬间变红。
疼痛感袭来,抑制住了内心深处的恐惧。
他的意识也稍稍清醒了些。
“抱歉,刚才,我都想起来了。”白洛白着脸说,“被吸食的记忆里,也有我的。”
“我,是种子。”他的声音颤抖。
“我,是种子。”他说,“我很小的时候,在外玩耍时,被一条蛇咬了一口,后来高烧昏迷,侥幸逃过一劫,人也变了。”
“我获得了原本不属于我的力量,尤其在习武阶段,承认无法突破的境界,我能轻松突破,容貌也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说。
这些事情,明明是他所经历的,可为什么完全忘记了?
“三年前,我的记忆突然消失了,消失的时候,我已奄奄一息,就在我以为要死时,师父救了我。”
白洛捂着头。
“现在我都想起来了,是她吸走了我的记忆,吸走了我的一部分力量,抢走了埋在我身体里的种子。”
“不仅仅是我,其他人应该也是这样。”
黑炭虽然听不大明白。
但是,从飞廉身上也大概能知道些。
飞廉身上就被种了种子,那条蛇的种子一直潜伏着,似乎是在某个特定的时间,萌发之后,会变成莲焰那种傀儡蛇。
种子不可能只有一个。
现在想想,那条蛇传不下去的种子,应该有很多人。
但是,能够与种子共存下来的人却不多。
白洛和飞廉,都算是其中存活下来的人,毒雨兽虽然死了,他们的存在却给复活毒雨兽留下了一丝机会。
“白衣小哥。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被抢走了种子之后,身体有什么变化没?”
白洛摇摇头。
身体没有变化,只是记忆消失了而已。
那些年的记忆,像是被人吸食了。
黑炭见问不出什么来,也不再询问。
它瞧着白洛的伤势实在严重,只能先将他带回卧云城,找大夫缝合伤口。
……
此时。
涉风和飞廉方面。
涉风不敢置信地看着飞廉的容颜。
眼前这个人的音容笑貌跟三年前没什么差别,眼睛,鼻子,嘴巴,还是从前的模样。
三年前,那个风华倾城又活泼可爱的姑娘。
那个,一度他以为已经失去的姑娘,再次出现在他生命里时,所有的感情在这一瞬间迸发。
“飞廉。”
“飞廉。”
他喃喃地喊着,一声声喊着她的名字。
失去之后,才知道拥有的可贵。
在合欢树盛开的街道上见到她时,内心深处并没有太过的悲喜。
三年,心早已经麻木,失望太多,反而无法相信那个消息。
可,此时此刻。
他却激动无比,眼泪悉数落在她的脸上,一滴滴,在这月色迷蒙里,滑落。
眼泪落入她的唇边,带着淡淡的苦涩。
“飞廉。”他一声又一声喊着,“飞廉。”
夜色迷蒙。
月光如水,照耀着属于他们的悲欢离合。
一向不懂得感情的涉风,在这三年的折磨中,早已经情根深种。
“飞廉……”
“你醒过来好不好?”
“这三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总是在想,如果有朝一日我再见到你,一定要道歉,一定要告诉你,其实我也很喜欢你。”
“是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我们在一起的那五年,是我最快乐最难忘的时光。我辜负了你,让你为我受了这么多的苦。”
“如果可以,我想用我所拥有的一切来补偿。飞廉,请你一定给我这个机会。”
“飞廉,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涉风的眼泪不断落下,不断从她的面容上划过,又不断落入到她的口中。
苦涩,思念,悔恨,欣喜……
他的眼泪中,藏着太过的心绪。
“傻子,你哭什么?”飞廉幽幽地开口,“我跟你在一起五年,从来没见你哭过。”
“这才三年不见,你这点出息。”
涉风微微一愣,“飞廉?”
“是我。”飞廉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
“灵修。”
涉风一愣。
秦灵修,他的本名。
从秦羲禾喊他涉风以来,秦灵修这个名字几乎被他废弃了。
会喊他这个名字的人,只有飞廉和二哥。
“飞廉。”他突然将她抱紧,手足无措,眼泪无法停止。
“飞廉。”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
“我在。”飞廉说,“傻子,为什么哭成这样?”
“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她说,“灵修,我回来了。”
“嗯。”涉风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依然感觉很不真实。
当年,所有人都告诉他,在那种情况下,飞廉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他也将周围的石头全部搬开,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寻找,依然无法找到她的身影。
痛苦,难过,失望,成疯。
终究,还是没能等到她。
时隔三年,失去的人再次回到身边,他不知该如何反应,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哭得像个孩子。
“好了,好了,别哭了。”飞廉深深地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逼回去。
面对这个哭得像孩子的大男人,她只能用力安抚。
“灵修。”她捧住他的脸,“对不起。”
涉风摇摇头。
她没有对不起他,只有他对不起她。
“我当初也没想到能活下来。”飞廉说,“大概是因为我身体里有那条蛇的种子,被种了种子之后,平常没什么感觉,但在遇见生命危险的时候,种子会在最关键时候自保。”
“我大概就是靠着种子的求生欲活下来的。”
“爆炸之下,我以为会粉身碎骨,也已经做好了准备,能活下来出乎我的意料,我本想着在第一时间去找你们的,可后来……”
飞廉皱着眉头。
后来,阴错阳差丢失了记忆。
“灵修,对不起,我忘了你。”她叹了口气,“现在想想,我在合欢树大路上对黑炭说的那些话可真是混账。”
“我……”
飞廉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涉风堵住嘴。
一个缠绵不停的吻。
前尘往事扑面而来,在这皎洁的月色之下,幻化成深深浅浅的花色。
花色潋滟,惊起虫鸣声声。
斗转星移,不知今夕何夕。
涉风终于停下来的时候,飞廉脸色通红无比。
他们相识八年,却是第一次有如此亲密接触。
“飞廉。”
“涉风。”
他们异口同声。
“我先说。”飞廉手指按在他的唇上,“灵修,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之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我都已经不想再想起。”
“嗯。”涉风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飞廉,我们成亲吧。”
飞廉一愣,“成亲?”
“嗯。”涉风突然单膝跪下,“飞廉,嫁给我好不好?”
“你起来,跪下做什么?”
“是包子教给我的。”涉风说,“说,求婚的时候,一定要单膝跪下,最好还要送戒指和鲜花。”
“我没有鲜花,也没有戒指,可不可以先欠着,等回去了,我请卧云城手艺最好的人来定做?”
飞廉身子微微颤抖。
涉风,在求婚。
他刚才说,让她嫁给他。
若是五年前,她一定满怀欣喜地答应,可现在……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