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净霜意识恢复的时候,耳边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还有一种奇怪的嗡鸣声。
身边一片嘈杂,似乎有很多人在说话,那些人说的话,她听不太懂。
“生命体征恢复正常,心跳恢复,涣散的瞳孔也恢复了聚焦。”
“人已经活了过来。”
“手术结束。”
伴随着一阵晃动,她似乎从一个地方被人推了出来。
身边,传来了急切的问候声,以及隐隐的哭声。
白净霜有些反应不过来。
身体沉重,伤口疼得厉害,动一动都觉得要命。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她已经死了。
在山顶的寺庙里,她病入膏肓,弥留之际,见到了秦羲禾身边的白色生物。
与白色生物谈心之后,她安心离开。
死亡后,像她这种人,应该会落入地狱吧?
难道,这里是地狱?
果然,是因为以前做的坏事太多,在地狱之后是要遭受惩罚的。
不然,身体为何会如此之痛?
这些年,她学习佛法,也了解了一些地狱里的情况。
作恶多端的人,要坠入地狱中承受痛苦,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些都是她自作自受。
白净霜这么想着,反而释然了。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在这种想法下,她安心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房间,还有焦急无比的人。
“霜霜,你怎么样了?”一个中年女子紧张地抓住她的手,“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你终于醒了,我去叫护士。”
“我已经把护士叫来了。”身边一个中年男子说,“霜霜,你看看我,看看我们,你还记得我们吗?”
白净霜眨了几下眼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男一女又是怎么回事?
男人的头发为什么这么短?
他这穿的什么衣服?伤风败俗。
这女人,头发虽然留着辫子,但为什么是卷的?
卷头发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是棕色的?
他们两个的穿着,打扮,为什么如此奇怪?
正在惊讶间,一个穿着粉色护士裙的女子走过来,四下检查了一下,“既然人清醒了过来,说明没什么大问题了,等再观察观察,做个全身检查,没什么事就可以出院了。”
护士说完,又匆匆忙忙去了别的病房。
白净霜更是惊讶。
刚才那个护士穿的也太过分了吧?
明明那么年轻,像是未出阁的姑娘,手臂露出了那么多,小腿也露了出来。
这房间里还有男人在,她竟然一点羞耻感都没有?
如此伤风败俗,她还能嫁的出去吗?
“太好了,霜霜,你可吓死爸妈了。”中年女子中年女子激动无比,“医生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我跟你爸都懵了。”
“谢天谢地,苍天保佑。”她说着,又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霜霜这不是没事了吗?”中年男子拍着她的肩膀,“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白净霜依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种情况下,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她所到来的这个地方,好像不是什么地狱。
这里,是她未知的地方。
“霜霜,你再休息一下吧,等你身体再稳定稳定,我们再做个全身检查。”中年女子擦着眼泪,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白净霜想抽出来,可,她的手很温暖,声音也很温柔,不知怎么,她竟有些贪恋这种温度。
仿佛,只要他们在身边,就没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她有些感动。
“霜霜,你能听到我们的话吗?如果你能听懂我们的话,就点点头。”中年女子说,“老白,你瞧瞧这孩子,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儿?”
“你就是太心急了,霜霜刚经历过这种大事,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怕是已经被吓坏了,能清醒过来已经是菩萨保佑,她受了惊吓,一时半会儿估计也好不了,别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也是,是我太着急了。”中年女子拍着白净霜的手,“霜霜,你别担心,不管出什么事,我跟你爸都会保护你的。”
白净霜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刚才,就在她想开口时,强烈的头疼感传来。
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涌上心头,那些记忆纷繁复杂,一股脑出现在脑海中。
记忆如潮水,形成了狂暴的流动,悉数冲向她的脑海中。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表情也有些痛苦。
“霜霜,你没事儿吧?”中年女子有些担心。
“霜霜累了,我们还是别吵他让他好好休息休息。”中年男子说,“医生说没事那就没事,我们听医生的。”
“好,好。”两个人小声说着,悄悄离开病房。
没有他们两个在身旁,白净霜也能安心整理这如潮水一般的记忆。
在那些记忆中,她整理出一些比较有用的事情来。
她的确不是进了地狱,也没有进入轮回,而是把灵魂附在了这个年轻女子的身上。
这年轻女子名字也叫白净霜,跟她是同名的,今年刚刚十七岁,高一即将升高二的学生。
白净霜不知道高一是什么意思,从那些纷乱的记忆中,好像能理解,这个高一高二是一种学习制度。
现在正是暑假期间,原本打算参加一个月之后舞蹈大赛的她,因为跟父母吵嘴离家出走,不小心被车子撞到了。
后来,她就占据了那姑娘的身体。
“原来如此。”白净霜叹了口气。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人死了之后,灵魂应该也会消散,她也该进入地狱,喝了孟婆汤,重新投胎做人。
可,灵魂来到了这个奇装异服伤风败俗的世界,还带着以前的记忆,这算什么事?
她拍了拍头。
这具身体的原主好像是不喜欢跳舞,母亲非要逼迫着她去参加什么舞蹈比赛,母女两个大吵一架,气急了的少女才不小心被撞到。
跳舞啊……
她突然想起,十五岁那年,她的一支舞引起了轰动,还差点别铁京的王纳为妃子。
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事,仔细想想,都已经过了十几年。
脑海中还是纷纷乱乱的,很多记忆来不及整理,突如其来的信息太多,她头疼欲裂,还是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睡了多久。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那奇装异服的中年夫妇又出现在了她面前。
“霜霜,你醒了?”白母说,“我刚才咨询了医生,他们说你现在能进食了,来,喝点小米粥。”
“是啊是啊,霜霜,你这么久不吃东西,肯定也饿了。”白父笑着说,“已经不烫了,趁热喝吧。”
白净霜喝了一口粥。
小米粥熬得火候正好,香甜无比,口感也极好。
她也着实饿了,喝下去不少。
白母很欣慰。
“霜霜啊,你能活过来,我们老两口真的谢天谢地,这些天我们也想了很多,是我错了。”她说。
“你不喜欢舞蹈,不喜欢跳舞,是我一直逼迫着你去学习。我很自私。”她叹着气,“我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跳舞,本来是能进国际舞蹈班的,就因为扭伤了脚,无法再继续跳舞,才将希望寄托到你身上。”
“现在我也想明白了,你就是你,你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不该一直逼迫你,更不该这么自私。”
“霜霜,等你出院以后,只要你不做违法的事情,妈都支持你。”白母一边说着一边流泪。
白净霜静静地听着。
白母给她的感觉,跟她母亲是不一样的。
她母亲是白家的主母,脾气不好,性格强势,对她们也管教很严格。
小时候,她都是跟奶娘在一起,从来没有跟母亲如此平等地说过话。
“你说这些干什么啊。”白父嗔怒,“霜霜刚刚醒来,精神受到重创,医生都说了,要恢复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霜霜啊,我的意见跟你妈一致,你别心理压力太大,反正,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咱们一家三口出去玩。”
白净霜看着眼前这两位奇装异服的人,也是她现在的父母。
听着他们柔和的话语,平等的对话,有些感动。
“我……”她慢慢地张开嘴,“想跳舞。”
“什么?”白母一愣,“霜霜,你在说什么?”
“我想跳舞。”白净霜说,“比赛,是在一个月之后吗?”
“是一个月之后,不过,霜霜,你,你这是怎么了?”白母有些惊讶。
这孩子,从小到大都对舞蹈什么的没兴趣,都是她,不顾孩子的反对报了很多舞蹈班。
“霜霜,你还是第一次主动说要跳舞。”
“你想去参加。”白净霜说,“等我伤好了之后我就去。”
“好,好,你愿意参加我们就去,你不愿意参加我们就不去。”白母擦了擦眼角的泪珠,“霜霜,我们都听你的。”
白净霜说完这些话之后,身体又觉得疲惫,闭上眼睛休息。
她在这个名字叫做医院的地方待了四五天之后,终于可以出院了。
出院后,她乘坐上了一个黑色的盒子。
黑色的小盒子移动速度相当快,她有些难受,斜倚在一旁,望向窗外。
窗外的景色,跟出云国完全不一样。
这里高楼大厦林立,高高的,直入云霄。
这种在卧云城都找不到的高建筑,在这里到处都是。
人也很多,人来人往。
女人很多穿着超级短的裤子,几乎将身体都露在外面。
还有一些女人穿着很短的裙子,裙子紧紧地包裹在身上,踩着恨天高的高跟鞋,妖娆地行走在街上。
他们的头发颜色也很奇怪,有黄色的,红色的,甚至还有灰色的。
男人的穿着要简单一些,但,多数人都露着胳膊和腿。
更为震惊的是,竟然有男女公开牵手走在一起,他们旁若无人,勾肩搭背,时不时会吻上一下。
看到这种场面,白净霜的脸“腾”一下变得通红。
“霜霜,怎么了?”白母剥了一个荔枝给她。
“他们为什么穿这么少?”白净霜问,“不觉得羞耻吗?”
白母愣了愣,恰好看到一个穿着吊带超短热裤的姑娘路过,语重心长,“就是,这姑娘们怎么就不知道羞耻呢?出门上街,怎么不穿长点的裤子,穿个简单的T恤也行啊。”
白净霜皱着眉头。
她觉得,这里的人都很伤风败俗,但,在原主的记忆里,这种穿法好像是很正常的。
她想不通,穿这么少,男女大庭广众之下亲亲我我,这怎么就正常了?
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
黑盒子停下来之后,他们来到了一个三居室的家中。
房间不大,但很温馨。
她还不太能走路,只能坐在轮椅上,滑动着轮椅看着以前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凭着原主的记忆,一点点摸索。
“霜霜,这是你的新手机。”白母拿了一个盒子来,“你的手机摔坏了,我们重新买了,卡我已经放到里面了,你自己登陆一下社交账号吧。”
白净霜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白色长方形的小玩意,按照原主的记忆,将这名为手机的东西打开。
打开之后,看到那绚烂多彩的界面,有些神奇,也有些不敢相信。
“惊喜吗?”白父说,“这可是你一直想要的那款机型,听说拍照效果特别好,来。”
他将手机拿过来,招呼着白母过来,打开了前置摄像机。
白净霜震惊无比地看着小盒子里面映出了他们三个人的画面,有些震惊,也有些不知所措。
“霜霜,别动,看镜头,来,我们一家三口要同框拍照啦。”白父按下了拍摄键。
“来,瞧瞧。”白父返回去,将照片找出来,“不错,你看霜霜的表情,太可爱了。”
“把我拍得有点丑,我不上镜。”白母有些惋惜。
“什么不上镜,你这不挺好看的?”白父笑着,“等着,我去楼下把照片冲洗了,咱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他笑呵呵地将照片传到了自己的手机上,兴冲冲下楼去了。
白净霜拿着那个神奇的小盒子,在原主的记忆基础上,慢慢摸索着。
越摸索越觉得神奇。
刚才那种将灵魂摄入成画面的方法,好像有很多种玩法。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镜头里变成小兔子的她,那张脸,那鼻子,嘴巴,与她极为相似。
一时间,她有些看呆了。
“我们霜霜也到了欣赏自己的容貌的年纪喽。”白母笑着说,“霜霜最美,不接受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