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羲禾走后，夙央的眼神冷下来。
他细长的手指紧紧地握着白玉雕琢而成的杯子，眼底，是一片深邃如寒潭般的黑暗。
“完成任务么？”他放下杯子，走到一旁坐下，桌子上，是一盘残棋。
黑白对峙，厮杀。
他夹起一枚白色棋子，食指和中指之间的棋子仿佛有了生命，在落下的那一刻，战局立变。
“秦羲禾……”
他喃喃地说，“扰乱了这棋局的人，是你。”
……
秦羲禾不高兴。
她摘了好几朵花，蹂躏了好几棵小树苗之后，心情依然很糟糕。
“主人，你在吃醋吗？”包子歪着头，“副主人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的，你果然很难过吧？”
“吃醋个……”她想说脏话，又觉着，这时候说脏话，像个失败者，硬生生硬憋了回去。
“我吃哪门子醋？我一个好好的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想要天上的星星都有人去摘的无敌美少女，为什么要吃醋？”
包子抖了抖，“可是，你一直在蹂躏这棵小树苗。”
“……”
秦羲禾看着那可怜巴巴的树苗，大概是刚刚移栽不久，弱不禁风的，被她蹂躏之后，仿佛在害怕一般瑟瑟发抖。
“我吃哪门子的醋。”她蹲下来，拿了一根狗尾巴草，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包子。
“我跟夙央是友好合作关系，互惠互利，互不干涉主权，平等协商，很民主的。”
可，听到老皇帝病危，这皇宫里可能会有一场九子夺嫡之类的战争，她就特别心慌。
那种心慌感，跟她最后一次出任务时很相似。
“包子。”她皱着眉头，“皇帝一死，争夺皇位的战争会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你觉得，谁能赢？”
“我觉得副主人能赢。”包子说，“副主人虽然体弱，但，我总觉得他有所隐藏。”
它歪着头，第一次见到夙央，确切地说是夙夜的时候，他的功力深厚，气息绵长，是个不输给涉风的高手。
可，睡了一觉之后，他却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
到现在，它也不知道，当时是做梦，还是迷迷糊糊地看岔了。
“我也觉得夙央能赢。”秦羲禾托着下巴，“扮猪吃老虎的桥段，我在各种各样的宫廷剧里看多了。”
夙央这个人，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但，那眼底的深邃，连她都觉得震惊。
若不是经历过风浪和历练，是绝对不可能有那种眼神。
“我觉得，咱们也该寻后路了。”她说。
“后路？”包子不解。
“就是，要做好跑路的准备。”秦羲禾将它抱起来，心思沉沉。
这个世上，人不一定是人，是人是鬼，需要时间来证明。
如果夙央真的是扮猪吃老虎的老虎，一旦他继承皇位，首当其冲的便是丞相一族。
不管是电视剧还是文学作品中都淡定地告诉她一个定律，那就是，皇帝是这世间最无情的品种。
“涉风。”
风过，黑影再次出现。
“带我出宫。”她说。
包子眼睛晶亮，“出宫？”
“是。”
涉风的行动很迅速，很快就准备好了马车。
秦羲禾乔装打扮了一番。
杀手变装是基础，她女扮男装之后，毫无破绽。
皇宫建筑群之外的地方，便是卧云城，也就是京城。
她第一次来到宫外，看着卧云城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酒旗挑出半人高的幌子，随风飘摇着，屋檐飞起，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叫卖声，吆喝声，揽客声此起彼伏，热闹接地气。
“主人，咱们要去吃好吃的吗？”包子眼睛闪亮，“好香，好香。”
“不。”秦羲禾随手把玩着车上的流苏，“涉风，你可知道买卖房屋的地方？”
涉风没有回答。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着，穿过熙攘的人群，驶向一个僻静的地方。
“到……了……”
秦羲禾掀开车帘，看到眼前的店铺，字体是繁体字，龙飞凤舞的，她认了半天，硬是没认出来是什么字。
大概就是类似房屋中介之类的地方。
“哟，贵客，贵客。”掌柜地出来迎接，“公子，是要买房子还是赁房子？”
“买。”秦羲禾说。
掌柜的眼睛一亮，“小公子想要什么地段的？什么价位，有什么要求？”
“要求……”她想了想，“我喜欢安静，想找个隐蔽的小院，环境要好。”
“正好，我手上有几套这样的房子，您看，要不咱去看看？”掌柜眉开眼笑。
“可以。”秦羲禾点点头。
买房这件事上，倒是找回了在现代的一些感觉。
掌柜带他们看了好几个院落。
第一个院落不错，价格合适，就是离着太子东宫太近了，她决定放弃。
第二个院落有点小，环境也一般。
第三个院落环境还可以，就是周围有点吵闹，房屋布局也不太好，同样放弃。
如此看了近十家，她都不太满意。
掌柜的额头冒出些许冷汗，他常年在这行当里，一眼便能看出秦羲禾是不差钱的，成交的概率很高。
可，手头上的宅子都看了一遍，她没有看中的。
他也不想放过这只大肥羊，咬了咬牙，“公子，实不相瞒，其实还有一个院落，就是……”
“掌柜有话直说。”秦羲禾说。
“那宅子很大，很安静，环境也很好，就是……就是……”掌柜的叹了口气，“公子，我也不想骗你。”
毕竟，骗也骗不了，一打听就能知道。
“那宅子非常好，就是，就是有闹鬼的传闻，导致价格低也无人问津。”
他说，“公子可有兴趣去看看？”
“闹鬼？”秦羲禾果然来了兴趣，“怎么个闹鬼法？”
“这个。”掌柜脸上白了白，“传闻，有人在那附近见过一个长发女鬼，女鬼只出现了一瞬就凭空消失了。”
“哦？不是看花眼了？”
“当然不是，因为。”掌柜嗓子发紧，压低声音，“不止一个人看到了那女鬼，打更人，走夜路的人，还有喝醉酒的大胆屠夫……都看见过。听说那女鬼似乎还哭哭啼啼的，吓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