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海默端着一锅白粥怅然若失地站在床边,原本躺在床上的乔椒竟然趁着他做饭的间隙悄悄溜走了。
他给她的房间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再打手机也是不接,钟海默很生气,也很无奈,她就像一个充满氢气的气球,一旦疏忽,她便会不知不觉地飞走,让他难以寻找。
“这个臭丫头,根本就没相信过我。”他满心委屈,撒气般把手机扔到床上,悻悻坐下来,自己一口一口把那锅粥喝光了。
此时,乔椒正驾驶着一辆黑色摩托车驰骋在去往山上的疗养院的路上,寒风刺骨,没一会儿就下起了雪,她刚骑到山脚下就被挡住了,山路封了。
乔椒不甘心,眼看着就要找到江晨曦了,她怎么可能会放弃,于是她避开大路,转而想从别的小路上去。
可小路泥泞不堪,加之落叶铺在冻土之上十分湿滑,摩托车根本无法上去,乔椒只好弃车而行。
谁知走着走着,她便迷了方向,本来从山脚可以看到山腰的疗养院建筑物,可是她换了个方向,视线便全然变化了,眼前全是带着荆棘的杂草和枯黄的枝干败叶,山路崎岖,脚下不断地打滑,她只顾得了眼前,哪里还看的见目的地?
加之天气条件十分恶劣,起初的小雪到了山里渐渐变成了鹅毛大雪,如若是站在山脚欣赏,这必然是一副银装素裹的震撼美景,但对于急于寻找目的地的乔椒,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很快她的体力消耗殆尽,乔椒坚持着又爬了一会儿,找了块被雪覆盖的青石板,随手清理了一下,便坐下来休息。
山里安静极了,她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咚咚的心跳声,此时此刻,她感到了一丝害怕,好在是白天,她还能再撑下去。
乔椒喘着粗气,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冰凉的雪花含在口中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脑袋也灵醒了不少。
她掏出手机,本想把定位发给薛晴,以免到了晚上她还没找到地方,自己也困在了山上没人知道,可位置半天发不出去,手机信号几乎没有,她开始有些焦躁。
她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乔椒咬了咬手指,紧张加剧,她站上石板,四处了望,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到昨晚的疗养院了。
“该死。”她暗骂一声,从石板上溜了下来,不知该继续沿着小路爬上去,还是原路返还。
踟蹰间,一只乌鸦从她头顶飞过,发出孤寂的“啊……啊……啊……”的叫声。
乔椒突然想起奶奶说过,乌鸦的叫声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的象征,乔椒心头一抖,当即决定原路返还。
只是上山容易下山难,积雪已深,她孤身一人在山间行走,难眠心生恐惧,于是不断加快步伐,果不其然出了意外。
她往回折返的时候经过一个岔口,但她并不记得上来的时候走了哪边,乔椒在岔路口犹豫,本就路痴的她只能把心一横靠运气了,点兵点将了一番,最终往右边的小路去了。
然而,她选错了,右边不是她上来的路,但乔椒分不清楚,直到她经过一片冬枣林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
这片枣林不是野生的,是有农户专门种植的,林边还有个狗舍,一只黑色的狼狗从里面窜了出来,看到乔椒,约莫以为她是来偷枣的,突然发狠,冲着她狂吠。
乔椒吓了个够呛,那狗身形巨大,獠牙红舌,每吼一声,乔椒就不自觉地抖一下,好在那狗被铁链拴着,她不做声,也不动,狗发现她没有任何威胁性,便也只是叫,不会扑向她进行攻击。
乔椒慢慢转身,一步步退后,只求能全身而退,突然,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后倒去,意外来的太突然,她根本无从思考,接着屁股先重重落地,然后继续后滚翻沿着土坡连续翻了下去。
天旋地转中,她感觉到脸上、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周围的荆棘狠狠划伤,浑身刺痛,乔椒拼劲全力抓住了她所能抓住的任何东西,十个手指几乎全被刮烂了,不知滚了多少圈,最终她卡在了一棵长歪的大树枝干上。
九死一生!
她死死地抱住树干,身下枝干噼里啪啦作响,随时有可能折断,而枝干下面是层层叠叠地树木,是悬崖还是平地,她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的一只眼睛也被草木划伤,充血后难以睁开,另一只眼睛充斥着泪水,眼前一片模糊,那一刻,她百骸俱惊,几乎吓破了胆,缓了老半天,她才哽咽着呼唤:“救命……”
这一次连难听的乌鸦叫都没有回应她,乔椒忍受着浑身的剧痛,连哭都不敢哭,她生怕某个动静就会让她跌入深渊。
她在枝干上趴了将近两个小时,在此期间她每隔一会儿会用最低频的声音喊人救命,然而山中寂静无声,有人出现的机会本就渺茫,再要看到跌落在半空中的她更是难上加难。
天色渐渐转暗,雪也渐渐小了,她浑身已被白雪覆盖,体力已近临界值,她感到万般绝望,此时此刻,再不想想办法可能真的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她豁出去了,无比小心地腾出一只手去口袋里掏手机,不管有没有信号,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可老天爷这次是铁了心要跟她作对,就在她摸到手机即将要拉出口袋的时候,她手一抖,手机滑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手机在身下的枝叶上撞击了几下便不见了踪影。
乔椒眼睁睁看着最后的机会就这样被她丢掉了,她脑子里似乎穿过一根长针,大脑一阵刺痛,让几乎喘不上气,终于在万般悔恨中她嚎啕大哭,再也坚持不住了。
这一刻,她想起了奶奶,想起了钟海默,想起了这一年里她经历过的形形色色的人物,她好希望这是一场梦,在她掉下去的那一刻能彻底醒来。
曾经,她痛恨贫穷的生活,而今,她好想回到过去,即使被母亲抛弃,替父亲背黑锅,被张荣新背叛,被金瑞漓欺负,被奶奶拖累,但那种生活至少是她能掌控的人生,虽然苦一点,贵在简单,可是现在,一步走错,便是粉身碎骨。
她抬起头仰望头顶的天空,灰色的,没有光,悉悉率率的雪花飘到她的眼睛里,嘴唇上,冰冰凉凉的,这气氛就像她此刻的处境,她这个冒牌的江晨曦马上就要凉凉了。
乔椒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宣判,下一秒,她仿佛听到了救世主的声音。
“乔椒!你挺住,我这就救你上去!”
呵,产生幻觉了吗?乔椒自嘲着睁开眼,然而,她却看到了一脸紧张的邱一明!
原来这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