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云骁没想到乔好好会这么狼狈。
两只膝盖摔破了,手臂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哭得眼睛又哭又肿,一向柔顺的长发,此时显得有些毛躁。
“男朋友,你是不是超速了。”乔好好虽然着急奶奶的安危,但也担心他。
超速行驶是很危险的,若他在来的路上出什么事,她得多愧疚啊。
庄云骁觉得自已担不上她嘴里男朋友的称呼。
这三个字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责任,但他却连对她是不是喜欢都没搞清楚。
“去药店。”庄云骁把人往热闹的地方扯去,他想一定会有小药店的。
“找奶奶要紧。”乔好好不想浪费时间:“可我把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
“我已经让人找了。”庄云骁步伐不停。
他来的路上没有闲着,已经吩咐公孙七给他查监控,现在是电子眼的天下,一个寻常老人,躲不过监控,只要花点时间,一定能找到。
乔好好虽然疑惑他哪来的人,但还是听他的话。
磨刀不误砍柴工,还是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吧,这样跑起来也快一点。
街道上有几间小药店,庄云骁推她进去后便转身朝一旁的便利店走去,乔好好利用在药店工作的经验,十分熟络的挑了几种又便宜又好使的药,没听店员的忽悠,结账。
然后拎着小袋子走出去。
路边有一张大理石做的长椅,她才坐下,就看见庄云骁从便利店拿着大瓶矿泉水走出来,手臂还夹着一条纸巾。
庄云骁把矿泉水拧开,递给她:“洗洗。”
乔好好把水捧过来,对着伤口冲刷,然后用纸巾慢慢把砂砾擦掉:“你让谁找奶奶啊,易蘅吗?”
“你管我。”庄云骁不想答。
乔好好闭嘴。
她以最快的速度把膝盖的伤处理好,接着就是手臂,一只手拿着矿泉水冲刷太难了,因为很重,但她努力尝试。但试了几个,出水口都对不准伤口。
“笨手笨脚。”庄云骁嫌弃,大掌接过宽大的瓶身,一只手牢牢掌控,对着她手臂的伤口冲刷。
乔好好在这一刻体验到了什么叫安全感。
男人和女人真不一样,她觉得难的事,但他可以轻轻松松搞定。
“我追公交的时候摔倒的。”乔好好跟他坦言。
虽然他没有问,但她想,他不喜欢说话,那由她负责说吧。男女朋友之间,不就应该分享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么。
“到家后发现奶奶不见,急得我也不知道找谁,只能找你。”乔好好心里觉得挺孤单的,世界有几十亿的人口,但当她有困难,竟然不知道找谁。
幸好有他,没让她孤单到底。
“你睡醒了吧。”乔好好害怕打扰到他休息:“吃饭了吗。”
庄云骁已经熟络的替她把这些小伤口处理好。
他连弹头都是自已挖的,这些小伤难不了他。
同时深感女人真是麻烦,摔一下就伤得跟被人虐待似的,这皮肤嫩得就跟花朵一样,好像被雨淋一下被太阳晒一下就要死掉。
庄云骁没有接话,他摸出手机给公孙七找电话,问有没有线索。
要是再没有,他就准备把公孙七送去深山老林历练一下。
一定是和平的日子过久,把他们的能力消磨,不然不会过去这么久还没抓到马哲。
“devil,查到老人转了好多趟公交车,最后在华西街下车。不过那一带太旧了,很多监控都是年久失修作作样子,具体我还在……”
庄云骁把电话挂了,问:“华西街公交站,什么地方。”
乔好好听着熟悉的站台名,浑身一个激灵:“家里!”
这就是她原本的家,只是后来奶奶被父亲赶出来,所以她才带着奶奶搬来这个城中村。
华西街和这里,简直是一个城市的东面与西面,乔好好就是恨透了冷血的父亲,才想着搬得远远的,彻底与他们隔绝。
没想到奶奶竟然回去。
回想一下,她回到家里的时候,大灯是关的,所有电器都是关的,甚至连电风扇的插头都与插座分离。
因为奶奶很节俭,所以不用的电器,不仅关掉,电源都必须拔掉,奶奶觉得只要电源连上,哪怕不开,电器也会在偷偷吃掉。
做到这份上,证明奶奶不是病发,否则不会这么细致。所以,奶奶这是有预谋的出走。
对,有预谋。
“走,我们赶快过去。”乔好好想到父亲会怎么对奶奶,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处。
她不想打电话给那冷血的父亲,因为她料到父亲只会很不耐烦的打发她,并说老太婆已经走了,鬼知道老太婆去了哪里。
庄云骁开着车,把乔好好从东面带到西面。
一路上,乔好好不时给乔奶奶的手机打电话,但得到的永远都是手机关机的通知。
她双手握着手机,心里不断祈祷,希望奶奶没事。
对老人来说,没什么比儿子嫌弃自已有病,赶出家门,并当面辱骂的事更难受的。
她怕奶奶难受之极会做傻事伤害自已。
庄云骁见她一路精神都高度紧绷。
看她,手脚伤成这样,一定很痛吧,但她根本没有时间喊一声疼,满脑子都为老人的失踪而担心。
挺想安慰她的,可庄云骁根本没有安慰过人,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总觉得矫情,难以出口。
于是这想法只是一直憋在心里,直到到了目的地,都没有说出口。
车子直接驶到一破旧的居民小区前。
乔好好下车后,三并两步跑上台阶,问值班门卫,有没有见过奶奶这样的老人,她把照片都调出来了。
值班室的门卫看了看:“有,应该是九点多被赶出来的那个老人,那时是一个女人推着老人出来,嚷嚷说什么别拖累我们,赶紧走。”
乔好好心里又喜又悲。
喜的是她能确定奶奶真的来过这里。
悲的是,那个赶奶奶走的女人,一定是她后妈。
呵呵。
拒之门外还不够,还要把奶奶赶出小区才善罢甘休,他们到底是多怕奶奶连累他们啊。
“那你看到她后来朝哪个方向走了么。”乔好好问。
这里四通八达,真找起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她下楼梯后,就朝那边去了。”门卫道。
老辈被赶出门这事虽然新闻上看多,但现场版还是第一次看,所以他一直关注着老人的动向,直至老人背影消失不见。
“荔枝公园。”
庄云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刚刚收到公孙七的回复,说老人此时在那里坐着。
乔好好回头看他,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精确地点的。
而门卫所指的方向,也正是通往荔枝公园的,以前她还小的时候,饭后妈妈和奶奶总是带她去那个公园乘凉。
“谢谢。”乔好好朝着门卫丢下一句后,顾不上腿疼,立刻朝着荔枝公园的方向跑去。
庄云骁没想到她跑起来还挺快的,就连他也得跑起来才追得上。
在过马路的时候见她仍像盲头苍蝇一样没有停下脚步,就算此时已经凌晨,车稀少,但她这举动,仍让人担心得冒泡。
“乔好好!”庄云骁炸毛似的大喝一声!
乔好好听到他的怒吼,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但因为心系奶奶安危,她只是停留一秒,就继续向前冲去。
半夜的荔枝公园很安静,正常人也没几会在这个点出来散步。
“奶奶!”乔好好大喊!
所幸公园不大,五分钟不到,乔好好就看见像被点了穴道,呆呆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的奶奶。
乔好好悬空已久的心脏,顿时回落到心房,她立刻冲过去,在老人跟前蹲下:“奶奶!”
庄云骁被她气得半死,都喊住她了,她竟然还跑,把他的警告当成耳边风。
但看在找到老人的份上,先不跟她计较。
乔奶奶后知后觉,她怔怔回过头,当看见蹲在面前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的宝贝孙女,还有小伙子时,诧异:“你,你们……”
怎么找来这里的。
乔好好心里又庆幸又生气:“奶奶,你跑过来干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你担心死我了!”
说着,眼泪再一次涌出来,她抬手重重抹向眼睛。
乔奶奶注意到乔好好手臂上的伤痕,以及她膝盖上面的,因为涂了碘伏,颜色很显眼:“怎么受伤啦,是不是找奶奶太着急摔倒了。”
说着说着,乔奶奶已经哭到干涸的眼睛,再一次泪眼朦胧:“对不起,囡囡,奶奶对不起你。”
“你别说对不起啊,”乔好好仰头看着奶奶,哽咽声混合说话声:“你为什么要过来啊。”
明明那家人都不要她们了,为什么要过来自取其辱呢。
乔好好带着奶奶走的时候,给他们撂话了,说是饿死也不会回来求他们。
如今奶奶回来,就等于是在向那家人说,她没有照顾好奶奶。
乔好好不愿意在那群人面前失了尊严。
“我……”乔奶奶哽咽也加重,静谧的公园里,除了夏日蝉鸣,也就只剩她们此起彼伏的抽泣:“我下午收到电话,老家人打过来的,问我钱收到没,我问是什么钱,我才知道,他们把我的地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