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另一边的二狗子根本就不相信杨宏的话,他把玩着手中的茅草撇了撇嘴轻蔑的说道:“你自己都自身难保,凭什么救俺?
何况班头只是抓俺过来警告一下的,不会死的。你省点力气吧,俺困了还要睡觉!”
二狗子说完话,根本就不搭理杨宏再说什么,一头倒在草甸子上,没过一会就打起了呼噜。
听到二狗子的打鼾声,杨宏摇了摇头,看来金园村的村民是真的害怕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班头就来到了大牢中。
只见其接过衙役递上来的鞭子,指挥手下将杨宏拉了出来,将其绑在大厅的木桩子上。
将杨宏绑好后,班头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个大海碗喝了一口酒大笑道:“外乡人,到现在你的朋友还没有送银子来,本官要是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以为老子是吓唬你的!”
望着班头凶神恶煞的模样,杨宏不禁泛起苦笑。
这小子分明就是找茬,昨天刚把自己抓回来,就是真的凑银子赎人,也不可能这么快啊!
自己早就知道进来没有好果子吃,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不过,杨宏毕竟是练家子,这点皮肉之苦还是能吃的。
杨宏叹了一口气,脸上装出一副惊恐的模样道:“大人,时间太急了,您要的还不是小数目,总得给我兄弟们时间去凑啊!”
“少他娘的废话,从现在开始,如果你的人还不拿银子来,老子一天抽你一顿鞭子,就算你生的人高马大的,看你能熬几天!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动手啊!”
半个时辰后,杨宏被打的遍体鳞伤。这帮畜生出手太狠,鞭子上还蘸着盐水,如今伤口被盐水杀得钻心的疼,就算杨宏在坚强,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了。
班头打完了杨宏还觉得不过瘾,又让手下把二狗子抓来出去。
不一会,杨宏就听到二狗子传来杀猪一般的叫声,这让杨宏心中对这些畜生不禁恨之入骨!
二狗子被打的很惨,尽管是身体壮实的农民,也受不住这般毒打。
凶狠的衙役将二狗子扔进牢房,一个个笑嘻嘻的离开了。
杨宏听到隔壁的二狗子发出“哎呦哎呦” 的呻吟声,不禁再一次劝道:“二狗子,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想活命就听我的,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此时的二狗子哪里还有闲心听杨宏的话,钻心的疼痛已经让他无法忍受,只能嚎叫着发泄身体与心灵的伤痛。
狗日的班头果然是说到做到之人,到了晚上,这畜生又来了。
还是同样的借口,又是一样的毒打,为的就是折磨杨宏与二狗子取乐。
这一回,二狗子彻底害怕了。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好地方,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蹲着靠在墙边,也许这样能够好一些。
到了午夜,另一边的二狗子终于说话了。
“外乡人,你真的可以救俺吗?俺真的不想死!”
两顿毒打让二狗子看不到生的希望,杨宏说过的话就像救命稻草一般,让二狗子只能狠狠抓住,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活下来。
“放心,男人说出去的话落地就是一个坑,我说能够救你,就一定能够救你的!”
杨宏话音落下,牢房的另一侧又沉默了。
过了许久,就听二狗子虚弱的说道:“好,俺相信你,你想问什么就说吧!”
见二狗子答应,杨宏心中一喜,连忙问道:“我的问题很简单,半年前来治水的邵青邵大人究竟犯了什么罪,他是怎么死的?”
“原来你是问邵大人的死,这个俺知道的!你一定要答应俺,救俺出去,俺这就将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衙门都贴出告示了,说邵大人将治水的银子全贪了。皇帝老子都生气了,将他全家都流放了。
其实要俺来说,皇帝老子也是瞎子,那邵大人是难得的好官,怎么会贪俺们老百姓的救命钱那?
半年前黄河发大水,狗日的县太爷只顾着加固加高自己的田地,完全不管俺们的死活。
后来邵大人来到俺们村子治水,第一件事就是将县太爷家外面的堤坝给扒了,这让俺们这些老百姓太高兴了。
那段日子,邵大人一直吃住在我们村子,和俺们村子里的老少爷们一同在坝上治水,这一住就是半个多月。
可是,那狗日的县太爷就是不肯给俺们发粮食,就是怀庆府卫所的官兵也没有来一个。
那段时间是河水闹得最凶的时候,俺好几次看到邵大人站在堤坝上仰天长叹,说什么罪人误国!
虽然俺不知道他说的是啥意思,但是俺知道,他肯定很着急,害怕大水决堤让乡亲们遭灾受苦!
后来,知府大人带着官兵来了,说是邵大人贪了治水的银子,要拿他治罪。
乡亲们听说了根本不信,还在为邵大人说好话。可是知府压根就不听,说是省里的大官亲自下的令,一定要将邵大人缉拿归案。
俺记得,那天的雨很大,天空中轰隆隆的电闪雷鸣,就好像老天爷很生气一样。
邵大人穿着官服没有撑伞也没有披蓑衣,站在十分危险的江堤上。
过了一会,邵大人转过头,笑看着包围他的官兵,那笑声现在想起来还挺渗人的。
笑过之后,邵大人高呼着冤枉就跳河了。因为河水湍急,谁也不敢下河救人,后来还是雨水停了,在下游找到的尸体。
要俺说,邵大人肯定是被冤枉的。俺看见过邵大人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和大家一起干活,像这样的官儿怎么会贪钱那?
村子里的老人说,是百兴村的村民与知县、知府大人串通好了陷害邵大人,邵大人是冤死的。
为了感念邵大人的恩德,俺们还偷偷的给邵大人烧过纸钱,希望他能在那边过的好一些!这些,就都是我知道的了!”
听完二狗子的讲述,杨宏低头沉思的片刻。
不一会,就听杨宏说道:“就算邵大人生活很节俭,但这也不能证明他是冤枉的,没有贪墨那笔治水的银子啊?”
见杨宏这么一问,另一边的二狗子立即反驳道:“要么说你们外乡人啥都不懂那。告诉你,邵大人肯定是冤枉的,他已经化作黄河里的水鬼回来复仇了!
你不知道,就在一个多月以前,举报邵大人的百兴村村民出事了。全村一百多口子人全被拔了舌头,扔在邵大人自尽的地方,你说说这不就是邵大人回来报仇了吗?
还有县太爷,他也被烧死在堆砌的假山中,分明就是受的火山地狱刑罚。老人们说,一定是阎王老爷知道邵大人是冤枉的,让他老人家回来报仇了!”
“什么,你是说百兴村的村民,还有孟县的知县是这么奇怪死的?”
听到二狗子的话,不禁让杨宏很吃惊脱口而出道。
二狗子说的这点很重要,在刑部转过来的卷宗上,并没有说这些人是这么怪异死的,只是说经过勘验,是被人谋杀的。
如果杨宏记得不错,这案子的卷宗是由刑部的官员亲赴河南,会同布政使大人与按察使大人一同调查撰写的。
既然这案子这么诡异,那么问题来了。是刑部的官员调查不细致那,还是有人故意掩盖了真相,或者是三者沆瀣一气,一共胡乱撰写了这份卷宗那?
不过,无论是以上三种原因中的哪个,发生在百兴村与孟县知县身上的案子都可以基本明确一点,邵青的死果然不一般,而后续发生的两个案子,一定与邵青有着必然的联系!
或许,真如自己离开京城时所想的,小小的河南省正在孕育这一个巨大的阴谋,而自己目前正在这巨大阴谋的旋涡之中,无论如何,自己都应该更加小心一些才是了!
想到这里,杨宏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激动向二狗子说道:“好,我都知道了。你放心,在忍耐一天,后天我一定救你出去,你相信我!”
虽然知道自己还要多遭一天的罪,但至少已经看到了生的希望,这不禁让二狗子十分的激动。
到了第二天,班头又来了。
不过与上次不同,这一次班头的脸上没有戏谑的神色,反而是一副残忍与冷酷。
只见站在门外的班头摇了摇头叹息道:“哎,谁让你们两个倒霉那。来人啊,为这两个人拿点酒肉,让他们吃顿好的!”
班头话音落下,两个衙役端着食盒送进了牢房当中。
二狗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是班头发了善心,打开食盒见有酒有肉,不禁千恩万谢大吃大喝起来。
而杨宏可不是傻子,在牢房里遇到这一出儿是因为什么,杨宏不会不知道。
望着冷笑的班头,杨宏站起身,紧紧盯着班头问道:“大人,我兄弟马上就要送银子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就是我犯得是死罪,那也得经过知县大人审过才能判处极刑吧?退一万步,就算县太爷判死了我,刑部和大理寺还要核准,难道你们不知道大明的律法吗?”
见杨宏这么说,另一边的二狗子愣了。
二狗子放下手中的食物,一脸费解的看向班头。
而班头此时则是一脸的冷笑道:“原本是想让你们体面的死,但是你们不肯,那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了!
放心,这种事情我们经常做,已经很熟练了,不会让你们难受的。来人,准备贴加官,为二位送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