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莱想了想，觉得他说得话很有道理。
“那接下来怎么办？”
她抬头看他，却见对方耸了耸肩，坐回到办公桌前开始看文件。
“接下来？这种小案子当然是交给助理处理啊。”
啊？
钱小莱懵了。
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原来自己就是那个“助理”。
“这这这……我……我也没办过这么大的案子啊……”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没办过？”
萧爝抬起头，握着签字笔书写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之前罗宁的事你不处理的很好？以你的能力可以的。”
虽然被狗蛋夸奖很高兴，但她还是觉得心里没底。
“这可是明星名誉权案件啊，交给我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也说是个名誉权案件，正好让你练练手。”
话说到这个份上，要是再推脱就不合适了。
钱小莱应了一声，心中既忐忑，又有些跃跃欲试。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同网站联系一下，看看是不是能拿到发帖人的信息。
吴志龙也说他是通过私人关系去的，毕竟是明星，一举一动都要顾及影响，网站吃准了这一点不鸟他也很正常。
但她不一样。她又不是明星，发个律师函过去，对方怎么也应该给点面子吧。
说做就说，打开电脑刷刷刷，一封律师函完成。
喜滋滋的打印、盖章，只是找萧爝签字的时候，他扫了一眼律师函。
“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
他说的时候面无表情，搞得她有点没底。
但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个办法没什么问题，便又点了点头。
萧爝没说什么，只是签字的时候对她笑笑，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很快，网站那边有了回复。
和吴志龙说的并没差别，依旧是以保护客户隐私为由，直接拒绝提供发帖人的讯息。
更糟糕的是，网站这次还发了公告，申明直接保护用户隐私的坚定决心，以及不畏威胁、决不妥协的态度。
“啊？怎么这样！”
钱小莱大受挫败。
她现在忽然明白吴志龙为什么要走私人途径联系网站了，这简直就是送上门让人打脸！
炒作一波，现在网站的名声大大提高，很多吃瓜群众都在夸奖网站节操，而吴志龙的黑料贴也借此再火一波，直接上了热搜。
“钱小莱，到我办公室。”
内线电话里，萧爝的声音无比严肃。
钱小莱丧到不行，蔫头耷脑的走进了他办公室，一进门就主动认错。
“对不起。”
“对不起？”
萧爝从卷宗里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笔，慢悠悠的说道。
“说说看，你错哪儿了？”
钱小莱想了想。
“涉及公众人物，我不应该直接发律师函。”
萧爝摇头。
“不对。”
“并不是所有的公众人物案件都不能发，只是要看对方是什么人。”
“比如你这次的网站，本身就在草创期，靠着汇聚八卦起家的论坛，正是需要刷存在感的时候。”
“吴志龙的爆料，给网站带来了超级流量，而且几波爆料具有连续性，网站的名声也被炒的很高。你事先没做过调查，就在你发函的那一周，他们三轮融资已经进入实质阶段，正在讨价还价，你这一封律师函，网站高层不炒作才怪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指着桌上放着的一本卷宗说道。
“小鹏说你借阅过唐米米案的材料，那你一定看到我直接发给天下知文化的律师信。但天下知和皇八网站不一样，天下知稳定经营多年，唐米米的爆料只是他们的一个小日常，比起主营业务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样的公司，不可能为了一件小事坏一整盘棋，和要刷存在感的皇八性质完全不一样。”
“刚才吴志龙打电话过来，质问我们为什么搞出麻烦，让他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你说我怎么回答？”
听他这么说，钱小莱更郁闷了。
这件事是她想得太简单，完全没有注意到两者的不同，生搬硬套犯了经验主义。
现在可倒好，把局势搞得更复杂了，还连累萧爝跟着一起挨骂。
案子是她做的，但她犯的错都会被算在他头上，只因为客户认定的律师是他而已。
心中涌上无限愧疚，她低下头，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对不起啊，是我能力不行……”
好半天，她才轻声说道。
萧爝摇头。
“不是能力的问题，是你缺少经验。”
“你回去好好想想，总结一下经验教训，明天交一份报告给我。”
钱小莱点头，末了，她又想起当下糟糕的情况，忧心忡忡。
“那现在怎么办啊？”
萧爝笑了笑。
“起诉吧。既然已经闹得这么大，退了好像我们心虚一样，干脆直接以侵害名誉权为由起诉网站。”
“他们要是继续刚，吴志龙那边我们也好交代，暴露他人隐私，网站总归是不占理。”
“不过我倒是觉得他们软下来的可能性很大，毕竟炒流量虽然好，但惹上诉讼就很麻烦，尤其是时间拖得越长，关注度只会持续下降，到时候这就是一桩赔本的生意。”
“你今天下午就去立案，趁着他们三轮融资还没完成，我们再推一波声势。”
“联系媒体的是也由你亲自去操作，钱小莱，不要怀疑我看人的眼光，你的能力没什么问题，只是欠缺经验，经验不足就多思考，记得我的话。”
钱小莱点点头，淡定的走出他的办公室，心中一阵阵的激荡。
失败的时候，人们往往需要的并不是安慰，而是一种如何成功的指引，以及肯定自我的态度。
这一刻，她无比感激他。
查询企业信息、准备文书、立案一气呵成，她像个机器人一样全速运转，终于在下班前将全部工作搞定。
接下来是联系媒体运作，出通稿，通知当事人配合发公告，和之前宁宁的案件完全不同，她这次是真正体会到工作的强度，方方面面都需要她去调配沟通，能喘口气的时候，时间已经临近午夜。
偌大的办公室空荡荡的，同事早已下班，只留她一人还在奋战。
不，也不能说只有她一人，还有一间办公室的灯亮着。
萧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