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莱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洛天天”是当下很红的流量，有个风吹草动，上热搜是分分钟的事。
尤其这种后爹后娘的恩怨情仇，那可是媒体最喜欢的素材，咬上就不会松口。
“洛天天”的人设是家庭富裕的星二代，天真傲娇的小王子，如果和自己的继父对簿公堂，那么这个超级受欢迎的形象将会瞬间崩塌，粉丝们也会有严重的幻灭感。
到了那个时候，“洛天天”就算是完蛋了。
“小龙，这……”
杜康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些，脸色立刻有些不好看。
他看向吴小龙，有些犹豫道。
“要不然，咱们……再想想？”
“想什么想？”
吴小龙沉着脸。
“再想也没用，我妈不可能离婚，小溪也不可能让我带走，我自己解脱了，那她们怎么办？”
“但这样的话，你的演艺事业也完了。”
杜康实话实说。
“你之前的人设太高，一旦被打回原形，很多粉丝可能会转黑。”
“虽然你现在热度很高，要是没有流量，工作也会随之减少，那收入从哪里来，不是还要给小溪治病吗，出国手术可不是小钱。”
“要不然就再忍忍吧，等你在圈里的地位更稳固了，舅舅支持你把小溪接出来。”
这些事，吴小龙都清楚。
但他觉得时间不够。
这个圈子，没个十年八年的热度积累，根本谈不上稳固，就是那些已经成名的天王天后，除非成为传奇，否则也很容易被人遗忘。
他需要时间，但小溪没有时间。
他独立的事瞒不了多久，一旦公司发通稿，那吴志龙马上就会知道他私底下搞的事，报复和反击那是必然的。
想想看，他现在经济和工作都能独立，唯一撕裂不开就是家庭，他的妈妈和妹妹还都在吴志龙的手里。
而一旦他切断吴志龙的资金，对方一定会拿母亲和小溪说事，甚至成为吸血的砝码。到了那个时候，她们的处境只会更糟糕。
他才不想那样！
“我……”
吴小龙犹豫了一下。
“我还是想打官司。”
“现在我和公司还没签约，我还有自由行动的权利。一旦我签下经纪约成为公司艺人，我想做什么都要先征得公司的同意，那时候就更被动了。”
“我也知道这件事影响很大，但那个‘洛天天’的人设毕竟不是我，我还有点儿作品，就算做不成偶像，从小演员开始我也愿意。”
“哪怕我的粉丝不能接受真实的我也没关系，我可以转行做些别的，我有手有脚不至于饿死。”
“总不能看着她们继续在那个混蛋手中受苦吧，那还算个男人不了？”
他说得慷慨激昂，萧爝却只是笑了笑。
“想法理想化，不过我很认同你的血性。”
“我可以再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不要冲动热血就拍脑门，好好衡量一下利益得失，这可是关系到你命运的选择。”
“如果你决定了，我们可以接受你的委托，帮你打这场官司。”
吴小龙还想说，却被杜康捂住了嘴巴。
他讪笑着朝萧钱二人点了点头。
“那好，萧律师，钱律师，我们就先告辞了。等小龙他想明白了，我会通知二位了的。”
说着，他就扯着外甥离开了会客室。
看着他们匆匆离开的背影，钱小莱的心情很是复杂。
她一方面觉得自己说的没问题，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这番话可能阻碍了一个小女孩的生存之路。
毕竟，一个暴戾压抑的环境，对一个病人可并不友好。
“后悔了，嗯？”
狗蛋一边收拾文件，一边眼带笑意的瞥了她一眼。
“刚才不是还挺有气势的，怎么不说话了？”
“不是，我在想，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的脸色有些犹豫。
“我只想到吴小龙，万一他真决定忍，那他妹妹……”
还没等她说完，就被男人挥手打断了。
他站在落地窗前，身后是正午灿烂的阳光，钱小莱一时觉得有些睁不开眼。
萧爝的表情有些严肃。
“本来还想夸你，但你刚才那些话，让我觉得没必要了。”
“钱小莱，你是个律师，你不是救世主，不可能考虑到所有人的利益。”
“如果利益有冲突，你应该对谁负责，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钱小莱点头。
她当然知道，自然是对委托人负责，这可是基本的职业道德。
但她总是想再周全一些，尽量不伤害任何人的利益。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男人冷笑一声。
“天真。”
“委托人来找我们，那必然是出现了利益矛盾。这个世界上，双赢是不存在的，一方得利必然有一方损失，我们能做的只是尽量争取。”
“要不然你还想怎样，拯救地球吗？”
好久没见他用这样的态度批评，钱小莱忽然觉得很怀念。
她现在严重怀疑怀疑自己被杜俪传染，有受虐倾向，狗蛋骂她她竟然不想怼回去，这放在以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那天被杜俪折磨了一下午，她下班的时候脑子懵懵的，整个人都在飘，不知道身在何处。
杜俪真是一个魔性的女人。她不但能催眠自己，还能给别人洗脑，一遍又一遍，听上去立论都很荒谬，但奇迹般的入脑。
说到传染，她忽然记起杜俪的事没告诉狗蛋，于是便把那天的事又讲了一遍。
末了，她心有余悸的说道。
“其实，我现在很怀疑杜俪是有精神问题的。你知不知道那天她有多奇怪，明明前几分钟说过的话，只要沾上边，她会重新再说一遍，像是忘了我之前的回答一样。”
“结果到最后，我们就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之前的对话，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情绪起伏非常大，我都快吓死了。”
“如果吴小龙是在这样的家庭里生活，那就难怪他想带着妹妹脱离出来。一个家暴的父亲加上一个情绪不稳的母亲，这日子的确没办法过。”
“其实我刚才就在想，如果杜俪真的有精神问题，那她必然做不了监护人。再加上吴志龙有侵占、赌博和家暴的黑历史，取消监护资格也不是不可能，这样是不是就不用大动干戈打刑事诉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