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战功赫赫
打仗是打完了,日子也终于安定下来了。等到蜀中的捷报传回京城,半月之后,京城里的那位终于是派了内侍官前来,守在城门的人早就传来消息说,这次来的人,携带了不少金银珠宝,想来是又要给韦大人封官加爵。
“光封官加爵有什么用啊?直接把我们从这破地方召回到京城不好吗?”韦易站在韦燕喜身后,听着城上守着的人来汇报消息,忍不住埋怨了几句。
“怎么,狗还不嫌家贫呢?好歹咱们也是从锦官城发了家,哪能这么容易说走就走呢?”白三甩给韦易两个白眼,一脸的不屑。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都不要吵了。”坐在最上方的韦大人无奈的摆摆手,又对着韦燕喜说,“你也不知道管教管教他们两个。”
“他们两个都互相嫌弃了十几年了,再说都是一块长大的伙伴,我管了还不如不管呢。说实话还是白四那小姑娘乖巧可爱。”韦燕喜轻轻地笑起来,“来传旨的太监应该快来了吧?”
“内侍少监顾蓝田到!”一声太监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惹得韦燕喜后背上满是鸡皮疙瘩,但也只好站起来恭迎大驾。
韦燕喜看着为首一身蓝衣的年轻男子,忍不住微微赞叹,真好看啊,简直就是——
人间妖物!
“剑南两川节度使韦承听旨!”
在场的韦家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臣在。”
“诏曰,剑南两川节度使韦承,性行淑均,晓畅军事,治下蜀中二十余年风调雨顺,百废俱兴,继而屡建奇功,结交南召平吐蕃,特加授云南安抚使,封南康郡王,许世袭罔替三代,赐银鱼符,紫金玉腰带,黄金两千两,钦此。”
“臣,谢主隆恩!”韦承大喊一声。
顾蓝田连忙扶起韦承:“韦大人,还有一件事——”
“啊,顾大人这边请。”韦承立马心领了,带着顾蓝田往外走去,然后悄悄给韦燕喜使了一个眼色。
通常京城里有人来,而且还是这样的话,肯定是带来了什么密报消息,也好借着这个机会让韦燕喜学习学习。
韦燕喜心领神会,带着白三与韦易赶忙从正厅的后门出去到韦承的书房,躲进了书架后的暗室里。
韦承带着顾蓝田走进书房,而顾蓝田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小太监手里端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只粉彩酒杯。
“韦大人,您,快离开蜀中吧,逃出去,逃得越远越好。”顾蓝田突然给韦承跪下,“我顾某人这条命,是您救的,这次顾某想给您报恩。”
“顾大人,您——”韦承突然愣住。
“实不相瞒,陛下表面上赏赐您那么多,可真实的目的是要杀你啊,连这杯酒,都是陛下亲自指的,是一种慢性毒药,需要整整两个月才会彻底毒发身亡,也是为了掩盖陛下毒害您的真相,我实在不忍心看你白白送死。”
韦承愣住了,韦燕喜也愣住了。
毒药?韦燕喜脑子里轰地一下,像地震了一样。不过是立了几件战功,何必如此对待。
可韦承随后又仰头大笑起来:“果然还是逃不过这一劫啊。皇帝老儿怕我们日后外戚惑乱朝纲也好,忌惮我功高盖主也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韦大人,你这是!”顾蓝田被韦承吓住了。
“这次与吐蕃一场大战,看似大获全胜,实则已经消耗掉了我所有的精锐主力,就算我想造反,也已经来不及了,倒不如慷慨赴死来的痛快。”韦承脸上是盈盈地笑意,“陛下早就知道,我膝下无子,所谓的世袭罔替三代,也不过是对我的讽刺,若是我死了,能护得我女儿一世平安,倒也是一笔划算的账。”
韦承顿了顿,继续说:“只是可惜啊,为将者当死于山河,方为人生之大幸,我偏偏死在这毒酒上,也算是人生的一场败笔了。”
“既然如此,您倒不如外逃,反而有希望留住一条性命啊。”顾蓝田依旧苦苦相劝。
“我要是逃走了,您别忘了韦夏卿还在那朝堂之上,你觉得陛下会放过他吗?只不过是借着我的缘由,迁怒于他罢了。”韦承脸上满是无奈,“至于我那当了贵妃的妹妹,纵然她抚育太子十余年,可到底不是亲生的,子立母废的先例又不少了。再者说,您是替陛下下来传旨,若是我没有死,你以后也不能回京了,总不能为了我一个人,牺牲掉其余那么多人的性命和自由。还有阿喜,因为那句预言的存在,她虽然能活下来,但必然不得什么好下场。既然陛下都做到这地步了,那我要是死了,阿喜就算被保住了,不算什么亏本买卖。”
说完,韦承看着顾蓝田身后的小太监,伸出那只常年习武而长满了茧子的手,拿起那只酒杯,轻轻地摩挲:“我只希望我死之后,陛下能派合适的人来管理蜀中,毕竟我一生的心血,都在这里了。”
韦燕喜被韦易捂住了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阻止他,可眼角的泪水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然后看着他举起那只酒杯,一饮而尽。
韦燕喜发了疯一样的挣扎,而白三和韦易拼命地压住韦燕喜,生怕她冲出去做什么傻事。
“顾大人,希望您替我在陛下面前求情,希望他不要除掉了我,又想除掉韦夏卿,好歹,给我们韦家,留点情面。”韦承对着顾蓝田,长揖不起。
顾蓝田扶住韦承的手臂,失声痛哭:“恩公,对不起,是我对不起您,对不起贵妃娘娘。”
书架后的韦燕喜,突然瘫坐在地,一双丹凤眼瞬间失了神,像极了年幼失恃的孩童。
娘没了,哥哥没了,原来,连父亲都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