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另一番气候
告别叶宁君等人后，苏送跟着秦玉明继续往锦官城赶路。果然如传闻之中一般，刘辟确确实实是叛党，而且已经将大部队调离到了剑门关一带，随时准备着与中原开战。
进城不费劲，刘辟的心思都在中原，自然无暇顾及到锦官城内部的事，再者说，韦燕喜早已不再城中，这城里也没有什么其他人能对他构成威胁。
而脑子一直很清楚的秦玉明，进了城自然第一件事就是去百媚生。一个人来人往的地方 自然消息要更加灵通。
所以当柳夫人看见这师徒二人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冷着脸说：“你们来迟了。”
“怎么个迟了？”秦玉明自顾自地坐下来，拿起桌子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从入了狱开始就没喝过酒，这酒瘾都快憋不住了。
“柳姨，挽青姑娘呢，我有些事情想问问她。”苏送连忙陪着笑脸，毕竟也是有求于人。
“你去浣花溪的吟江楼吧，那里是韦家的别院，少主出事之后，挽青便搬到那边去了。”柳夫人轻轻地叹气，“一朝一夕之间，落得如此地步，可惜可叹。”
苏送没有往下接话，转身就出了屋子，留下秦玉明和柳夫人两人。
“韦承是怎么死的？刘辟又是怎么回事？”苏送刚走，秦玉明就立马摆出严肃的态度来，柳夫人坐在秦玉明身边，也倒上了酒。
“赐毒，矫诏。”柳夫人的回答相当的简单，“他要求扩宽两川属地，朝廷不许，就举兵叛变了，听说皇帝派来镇压的，可是一位老朋友。”
“哪有什么老朋友？”秦玉明有些纳闷。
“渤海郡王，高崇文呐，想当年你还跟他打过呢。”柳夫人的语调有点阴阳怪气。
“高崇文？那都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提起来干嘛。不过若说是高崇文，刘辟估计连反抗都费事吧？”秦玉明又倒了一杯酒，若是高崇文带兵来平定蜀中叛乱，应该会相当轻松，只是高崇文是出了名的小心眼，不知道他能否容得下韦氏残存的势力，叶宁君等人能否被再次任用，倒是个问题。
“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柳夫人顿了一下，“刘辟把少主和薛涛发配到西川嘉州的边西卫营为官妓了。之前一直跟在少主身边的那个侍卫也死了。”
发配？官妓？秦玉明愣住了，刘辟如此做法，真可谓是心狠手辣。明明韦燕喜手中已经没事实权，仅仅是佐政，却依旧被如此对待，尤其还是如此对一个姑娘——这简直是天大的羞辱。
“我相信你们师徒能救她回来。”柳夫人俨然一副委以重任的语气，“我简直想不到还能有谁比你们更适合去救她。”
秦玉明摆摆手，“老夫可不一定，但想来我那个傻徒弟，必然是肯定回去的。不过前提是韦承当初答应我要把韦燕喜嫁给我徒弟的承诺还算话。”
“人都死了，你上哪求证去，如今韦燕喜在这里唯一的亲人就是郭奉孝了，只不过……”柳夫人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啊，磨磨唧唧，婆婆妈妈的，有什么意思？”秦玉明白了她一眼。
“郭奉孝因为反对刘辟，被刘辟挑断了手脚筋，已经是个废人了。”柳夫人偏过头抹了一下眼角的眼泪，“当日郭奉孝重伤昏迷，被抛到锦屏山后的乱葬岗，挽青把他救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吟江楼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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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沉沉的，苏送一路小跑到浣花溪，又向周围的村民打听许久，才找到吟江楼。站在那别院门口，他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扣门。
一身丧服的白三打开门，看见是苏送，轻轻喊了一声：“苏公子，久违了。”
“苏公子先进来说话，挽青姑娘和表少爷在里面等你呢。”白三让开了门，让苏送进来，又探出头看看外面无人跟踪，才合上了门。
“你怎么穿丧服？”苏送边走边问身边的白三。
白三的脸色很苍白，声音也很轻：“我与韦易自小就有婚约，还是大人在的时候给定下来的，原本半年后要由少主为我们主婚，而如今他先离我而去，虽未曾完婚，但他没有家人，独有我为他守夫丧，也算告慰他在天之灵。”
“节哀顺变。”苏送处于礼貌回答道。
正说着，进了两重院子，就看见郭奉孝坐在廊下的一张躺椅上，而柳挽青则坐在一边，给他念书。
“苏公子来了。”郭奉孝抬头看见白三领着苏送走进来，微笑着打招呼。
郭奉孝膝盖上盖着一条毯子，整个人显得既苍白又单薄，眼睛下面有着浓重乌青，一看便知道，不仅伤得很重，也许久没有休息好了。
“郭大人，挽青姑娘，”苏送伸手做揖，却被郭奉孝抬起手拦了下来。
“还是不要叫郭大人了，毕竟我现在是待罪之身。”郭奉孝抱歉的笑笑，“我知道你是为阿喜的事情而来，来，坐，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苏送点了点头，走过去也坐在他旁边，挽青起身正准备离开，郭奉孝又伸手拉住了她，“有些事情还要你来讲，我可能说不大清楚。”
挽青只好又坐了下来，“有什么讲不清楚的，毕竟你也算是韦家的人。”
“你想听什么。”郭奉孝不再回应挽青的埋怨，转身看着苏送。
“就从韦大人的死开始说起吧。”苏送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也好，毕竟大人的死是这一切的开端。”郭奉孝清了清嗓子，“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位高权重惹来祸事。与吐蕃一战大胜，明面上是明唐赢了，但对于韦家而言，所能指挥的精锐之师已经折损殆尽，自然朝廷不再忌惮于韦大人手握兵权，表面看起来是嘉许这次大胜的劳苦功高，加封了一堆官职，可实际上是派人来赐毒酒，原本阿喜见朝廷要毒杀大人，与那来宣旨的顾少监两人提议要谋反，但大人却以唐臣自居，不肯答应，最终服毒自尽。至于后面的事情，还是让挽青来说，我一个男人，实在觉得此事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