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上街
韦燕喜被吓得连忙后退几步，又赶紧定住心神。真晦气，早知道当时应该仔细检查，斩草除根，否则怎会有这漏网之鱼。
正这么想着，韦燕喜转身进入旁边的一家铺子，这是刚才店小二指给她的成衣铺子。
一看有客人进来，掌柜的连忙笑脸迎了上来，丝毫没有留意到大街上的混乱。最近这松州城里的生意一直不大景气，能赚几个铜板算几个铜板，虽说进来的这女子，衣着朴素，看起来也不是会出手阔绰的主，可既然来了，便是客人，万一人家深藏不露呢？
“掌柜的，你们这里可有现成的衣服？要一套普通的交领襦裙，就是寻常市井人家穿的那种，再来一套男装，大概这么高的人穿，”韦燕喜伸手笔画了一下，“比我高一个头，也要普通衣服就好，上面不要绣花，尽量宽松一点。”
掌柜点点头，就笑着转身进屋去取衣服了。韦燕喜又继续喊道：“按我的要求来，这两件衣服我付给你十两银子。”
掌柜的一听这话，立马心里乐开了花，若是平时，这两件衣服还卖不了三两银子呢，果然，这女子真是深藏不露，还好他一开始就笑脸相迎，否则可就真丢了一笔收入。
韦燕喜站在门口，观望着外面。地面轻微的抖动，一对士兵迈着沉重而整齐的步子，从街上跑过，也可想而知他们身上的盔甲有多沉重。为首的是一个骑马的士兵，突然站在街中央，手里举着两张画纸，上面是两幅画像，朗声说道：“边西卫营一百三十四人被屠，证人称是此二人所为，若有人在城中，见到这两人，速速禀报官府！”果然上面那两个人正是苏送和韦燕喜。
韦燕喜阴沉着脸转身又进到铺子里，正好掌柜的抱着衣服走出来，韦燕喜连忙说道：“掌柜的，你这里可有地方借我换一下衣服？若是有女子用的胭脂之类的东西更好。”
掌柜的连忙点点头，丝毫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喧嚣混乱，朝着楼上喊道：“梓娘，伺候这位姑娘把衣服换了。”
韦燕喜把银子交到掌柜的手里，楼梯口走出一位身着紫衣的女子，看面相已经三十来岁，却依旧让人觉得风姿绰约，她扶着楼梯打量这楼下的女子，皱了皱眉，然后轻声说道：“上来吧。”
韦燕喜便抱着衣服上了楼，刚一进屋，那名唤梓娘的女子就迅速的关上了门。
“你就是边西卫营被屠杀的凶手吧？”梓娘开口问道，“我刚从窗边看到，楼下的通缉令，上面的画像正是你。”
“哦？”韦燕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上来？不怕我杀了你吗？”
“自然是不怕。你只不过是那营里的官妓，这家店为周围的兵营里的官妓做衣服，你身上的这件衣服，刚好是出自我的手。”梓娘说道，“我要是怕你，就不会让你上来了。你不是普通的官妓，能杀那么多人，可想而知你是个什么段位的武功高手。”
“不敢当，不敢当。”韦燕喜继续笑着，“那就劳烦姑娘，替我梳妆打扮，最好让别人认不出我来，也免得给姑娘招来祸事。”
梓娘顺从的点点头，替韦燕喜换好衣服，又拉着她坐在梳妆镜旁，替她梳好发髻，上了胭脂，瞧着也和普通的农家女儿无异。
“多谢。”韦燕喜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满意的点点头，“只是还有一件事，你愿意替我去那楼下的医馆里买点药嘛？”
梓娘在这松州城里做了多年绣娘，自然也见过不少人，她既然能看得出来韦燕喜不是普通官妓，也就不会贸然出卖她。这铺子没有名字，只是在外面挂了个衣字招牌，明面上楼下那男子是这铺子的掌柜，可实际上梓娘才是真正的主人。所以她看见韦燕喜的第一眼，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奇货可居！
而另一边 ，韦燕喜心里自然也打着自己的算盘。虽然没猜出来梓娘是这铺子正儿八经的老板，但审视这间屋子里的布置以及案几上摆放整齐的工具，再加上梓娘刚才的那番话，她发觉这梓娘不仅绣功上佳，也是做首饰和调脂粉的一把好手，更重要的是，还是个极有眼力见的可人儿，若是能为己所用，岂不妙哉。韦燕喜正想着，梓娘突然推门而入，说道：“客官，你要的金疮药和汤药都在这了，”她将一个小瓷瓶和一包药材放在桌上，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韦太尉的女儿吧？”
韦燕喜靠着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里是深深的寒意：“听说我这项上人头值得上你这铺子二十多间，可保你后半生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梓娘连忙赔上笑脸，说道，“姑娘怎么能这么想呢？我知道姑娘与你那朋友现在想要出城恐怕已经非常困难了吧？我倒是有个法子，能送你们出去。”
韦燕喜一听此言，轻轻挑眉，这女的有点意思啊，问道：“条件呢？”
“一年后，若你能重回锦官城的权力巅峰，我要做你的幕僚。”梓娘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我有九成把握，你会再度成为剑南得顶尖人物，我只是要做你的幕僚，对你来说并非难事。”
“如果我一年后没有做到呢？”韦燕喜追问道。
“大不了我就当送你个人情咯！而且你堂堂成都府尹，四品大员，不至于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什么。”梓娘耸耸肩，“不过我看那通缉令上的画像还挺真的，来来来，我再给你画两笔。”说着，又将韦燕喜压回到梳妆台前面。
趁着梓娘在她脸上折腾，韦燕喜趁机问道：“梓娘不是你的真名吧？”
“怎么会。我父母早亡，没有姓氏，单名一个梓，年幼时被这店的老板收养，她无儿无女，待我极好，稍大后又给我许了人家，只是我那丈夫命浅，早早就死了，我就回来自己立了女户。”梓娘伸手拿起铜镜，“瞧，怕是你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韦燕喜往铜镜里一瞅，“噗”地笑出声来。这眉毛粗的和毛毛虫一样，还有这满脸的麻子，真是亲娘都认不出来。
梓娘将桌子上的胭脂粉黛收进抽屉，说：“你去客栈将你那朋友叫来，我备好车子就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