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两只臭棋篓子
江寒千秋2019-01-17 01:512,745

  韦芝是韦燕喜的族叔,并不是出自她祖父这一支。但早年丧父,自幼在京兆的韦家长大,与韦承也颇亲近。后来也当过皇宫明光军的统领,十年前辞官后就在锦官城住了下来。平日里深居简出,一心研究道法,甚至府里许多下人都还未曾见过这位二老爷。但不知怎的,韦燕喜却对这位叔父颇为敬重。

  韦芝一个孤零零地坐在府里的钓鱼台上,眼前的石刻桌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水果以及一副玉雕的棋盘。韦芝手里捏着棋子,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又一副茅塞顿开的表情,实在让人觉得有几分不符合他的身份。

  韦燕喜领着苏送师徒二人从石桥上走至钓鱼台阶下站定,清清嗓子:“阿喜给叔父请安。”

  “又闹哪门子的幺蛾子啊?”韦芝头都不抬一下。

  “叔父,这位是朱虚侯秦玉明和苏送苏公子。”韦燕喜拱手而立,“父亲已为我与苏公子定下婚事,所以特地今日引荐于伯父。”

  “朱虚侯秦玉明?”韦芝抬起头,却瞧见一个白衣小伙子和一个穿的有些破烂的老头,不用得又笑起来,“你爹老糊涂了,你也糊涂了?”

  “叔父此言怎讲?”韦燕喜点点头。

  “天下谁人不知秦玉明已死?”韦芝意味不明地笑着,“这么一个江湖骗子也想娶我韦芝的侄女?不怕贻笑大方?”

  “叔父——”韦燕喜一愣。昨夜行衎给她的东西她还没来得及看。

  “安唐,去取东西来。”韦芝一声吆喝,堂下侍候的一个小厮就立马拖着一双铜锏,哼哧哼哧地走过来。

  站在一旁的韦燕喜走过来打断:“叔父既然要比试的话,莫要欺负老人家,苏公子与你比试比试便好。”

  “我?我跟这位大人比?”苏送吓得瞪大了眼睛。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韦芝已经一巴掌搭在苏送肩上。苏送虽然受惊,却依旧能不动如山,稳稳地接下韦芝一掌。

  韦芝挑眉轻笑:“有点意思。”苏送却微微下蹲,猛地后撤,脱离了韦芝的控制。

  “哟,腿上功夫也不赖。”说着,韦芝接过一双铜锏,苏送连忙后退:“前辈收手吧。”

  “我韦家的姑娘可不是这么好娶的。年轻人,还不准备接招?”韦芝大喝一声,挥锏直向苏送打去。苏送容不得思量,抽出木剑挡了过去。

  原本预料之中应当一击必断的木剑,却稳稳地挡住了韦芝的铜锏,发出阵阵嗡鸣。

  晴空万里,往来无风。

  弯弯的屋檐翼角下挂的青铜风铃,轻轻地摇摆起来,发出悦耳的声音。

  一旁观望的韦燕喜皱紧了眉,已经顾不上双耳中的微疼,只是死死地盯着苏送手中的木剑。

  一柄桃木剑,冀州一带流行的样式,古朴简单,让人看不出任何名堂。却能接下叶宁君一只八十多斤铜锏的力道,还能激出气流波动,可想而知,那绝对不是什么普通木剑。

  韦燕喜时候越发好奇这师徒二人,看似泛泛之辈不足挂齿,却又藏着巨大的秘密。

  “前辈,差不多得了。”苏送用尽全身力气挥剑挡住了韦芝,对于面前的武夫,他是能不交手就不交手,何况他感觉到,韦芝根本没使出全力,最多只用了八成而已,就已经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了,若是韦芝全力以赴,苏送只怕已经躺在地上了。

  韦燕喜伸手拉住韦芝,苏送这才躲过一劫。

  秦玉明却在此时突然插嘴:“我跟大人私下里谈谈可好?我看大人在下棋,我也略通棋艺,要不我陪大人下一盘?”

  韦燕喜一听这话,脸都快抽了。整个锦官城里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韦家的二老爷是个出了名的臭棋娄子,连门口的树下那些四五岁跟着几个卖假书的老头学棋的孩子都比他下得好。秦玉明居然还想跟他下棋,怕是要贻笑大方。

  出乎意料的是,韦芝一脸兴奋的放下武器,对着秦玉明招招手,“来来来,先生快坐,这城里还真没几个人愿意跟我切磋切磋了。”

  韦燕喜看着两个老头,无奈地扶额:“那行吧,你们俩在此下棋,我与苏少侠就先出去,在外面逛逛好了。”说罢赶紧拉着苏送就往外走去。

  被韦燕喜拉着火急火燎的往外走,苏送到觉得有些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忙追问为何如此。

  “你是不知道,叔父是出了名的臭棋娄子,跟他下棋不是耍赖,就是胡下,反正准不是什么好事。”韦燕喜回头看向钓鱼台,确定韦芝听不见了,才小声的说道。

  苏送“扑哧”一下子笑了出来:“这算什么,我师傅也是一样呀!一个山野村夫,哪会下什么棋,还不是靠着耍赖耍混,当个泼皮,连着几步都要悔棋,才侥幸一把。咱俩权且就当他们两个是在搞笑罢了。”

  秦玉明坐在韦芝对面,丝毫没有一点客气,就拿起桌上的水果吃起来。

  “你到底是人呢,还是鬼魂呢?”韦芝看着不拘小节的秦玉明,也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刚刚苏送身上的剑气太过熟悉,使得他不得不怀疑秦玉明还活着。

  “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过了二十年了,你已经认不出我,自然也会觉得把那个孩子交到我手里,我没法保证她的安全。”秦玉明的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她对于整个韦家来说意义非凡,毕竟那个预言和那个命数。”

  “确实是认不得了,我离开京城已经足足二十年,期间在外漂泊十年,许多故人都已经认不得了。”韦芝轻轻地叹气,目光在棋盘上游走却不落子。

  “我们都老啦,我印象里,你还是明光军右统领呢。贞元元年的冬天啊,有个男人孤身闯了皇城,你带兵阻截,却依旧拦不住那个人。那天刚好是你兄长娶亲的日子,好端端的新郎官,拜了堂丢下新娘子就来帮你。”秦玉明一口一口地吃着盘子里的酥梨,“你后来才知道,当天你追捕的凶手,是剑榜排名第一的凛风剑主,因为某些原因,他的妻女关押在掖庭,他只是为了救她们罢了。然而自那件事后,此人便如同失踪了一般,再无音讯。”

  “倒是不大像了。”韦芝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上,抬起头打量着邋里邋遢的秦玉明,“若是你,我倒放心了。”

  “老朽虽退隐多年,可毕竟名望关系,依旧,在这江湖上。这些年武功也未曾退出耽搁,若是重出江湖,也有望与那帮年轻人们争一争。别说剑榜,就算是麒麟榜前三,也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秦玉明的话,不免有几分嘚瑟的水分在里面。

  “你那小徒弟不错。”韦芝笑了笑,没又给出回答,“能夺得麒麟榜前三的是你而不是他。如果有一天你归天了,驾鹤西去,那孩子能不能保护她。再而言之,你家那小子要是想娶阿喜,最好还是想清楚了,阿喜那孩子,可是已经被断了情丝的,娶一个不爱你的姑娘回家可不是是什么好事。”

  “保护韦少主自然是可以。老朽的徒弟,可比那麒麟榜三甲还要厉害。”秦玉明赶忙接下去说,又有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感情这东西可以慢慢培养,不急这一时半会。”

  “牛皮可不要吹得太响,毕竟你在江湖人眼里早就是个死人了。”韦芝叹了口气。

  “怎么?还得我给你签字画押?”秦玉明一本正经地看着韦芝

  “不用。”韦芝无奈地笑笑,目光又转向棋盘,忽然大喊道,“又错啦!”

  秦玉明一脸惊讶地看着韦芝,没想到韦芝抬起头看着他:“先生。容我悔一步棋吧。刚走神。没好好下棋。”

  谁知秦玉明抬起头嘿嘿一笑:“巧了,想我也想悔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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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唐铸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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