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便到了皇宫,而马车里也只剩下一个盛着些许渣渣的白玉盘子。
赵燮没有开口说话,沈朝夕也没有,可是沈朝夕的心却因为那句“到了”而猛的悬了起来,她不知皇贵妃召见自己有什么意图,她也不知自己今日是否还能平安出来。
刚才吃到好吃的那份幸福感此时已经被紧张和害怕给冲的没有一丝痕迹,沈朝夕咽了一下口水,遂起身准备下马车。
“不必怕。”赵燮的声音突然从沈朝夕的身后传了过来,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赵燮如此沉稳淡漠的告诉她不要怕了。
“谢王爷。”沈朝夕跳下马车,便随着领路的公公进去了。
马车上的赵燮用一根修长的手指挑着帘子,目光紧紧的跟随着沈朝夕的背影。沈朝夕瘦弱的背影映入了他的眼帘,而他的眉头不自觉的紧了几分。
“王爷,我们可先回府?”赶车的马夫担心不知道要等多久,再累着了王爷,遂问道。
听到马夫的问话,赵燮眸子一垂,手也从帘子处收了回来:“等着。”
“是。”马夫听出来王爷的口气有些不好,便也不敢再多问。
进了皇宫,自是有人一早便候在了宫门出,等见到沈朝夕之后立即上前,引着走向后宫之所在。
宫中规矩森严,此次入宫没有赵燮相陪,她一介陌生面孔出现在后宫之中属实惹人瞩目,更何况为她带路的太监更是皇贵妃之处的人,引得不少人开始暗暗思量。
走过长长抄手游廊,立在皇贵妃所在的大殿之外,沈朝夕深吸一口气,整了整仪容,用平生所知道的最好的礼仪迈步进入。
皇贵妃是刘家的人,今日只怕难以善了。
进了大殿,候在殿中的宫女掀开水晶帘,让沈朝夕得以进入内殿之中。
一进去,就见着皇贵妃坐于软榻之上,右手枕着扶枕,浑身上下充斥着雍容华贵的气息,纤纤十指戴着三根鎏金嵌宝石的金色护甲,食指捻着一串沉香木手串,这会子似是正在闭目养神,较之上回见到少了些许端庄,多了几分亲和,可依旧叫人不敢生出任何妄念。
沈朝夕只匆匆扫了一眼便低下头,行过礼后心中感慨,堂堂一过皇贵妃,气势逼人,却是一个仅仅年岁二十出头的姑娘。
“朱姑娘,快快请起。”皇贵妃睁眼打量面前显得有些拘谨的沈朝夕,面上浮现出一抹浅笑,抬手似要扶她起身,沈朝夕哪还真能叫皇贵妃降低身份来扶她,当即麻溜站直身体,目光也不看向别处,就盯着地面。
皇贵妃当即夸了几句,言笑晏晏的仿佛真就是个想见见心喜的后辈召来聊聊天的模样。这般作态不仅没能让沈朝夕心生欢喜,反而愈发警惕,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皇贵妃的事迹她也有所耳闻,也是个狠角色,否则也不会在一众世家勋贵之中仅凭一己之力带领着刘家异军突起,快速获得圣心。
这等人物素日与她毫无交集便也罢了,一旦让她主动亲近,那必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来,坐这。”皇贵妃笑吟吟的冲她招招手,指了指身畔的位置。
“民女不敢,皇贵妃娘娘金尊玉贵,民女何德何能岂敢同贵妃娘娘同坐一榻,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本宫说你行便行,这是披香殿,你无须拘束,且坐吧。”皇贵妃说完,沈朝夕就知道自己拒绝不得了,只得无奈坐了过去,却只是沾了半边屁股,不敢坐实了。
“来尝尝这金丝饼,本宫特意命御膳房做的,早便听闻沈姑娘厨艺一绝,便是连濬王爷的厌食之症都可治得,可得好生品尝品尝,给那御厨一点建议。”皇贵妃推了推桌上的糕点盘,虽是举止亲和,可若放在两人身份之上细细思量,只觉得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子寒气来。
“谢娘娘。”沈朝夕勉强挤出一抹得体的笑容,接下了那金丝饼,小口咬了一块。
她只觉得虽这金丝饼外面一层甚是酥软,可是内里未免太硬了一些,倒是和今早晨赵燮给自己吃的那些糕点差远了一些。
皇贵妃见沈朝夕细细的品着糕点,左右又闲扯了几句,终是漫不经心的点出了目的道:“本宫自打见到你第一面便觉得面善,甚是喜欢,只是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委实多了些,也叫你平白蒙受许多委屈,今日唤你来,一是想跟你闲聊一会,二便是内心实在难安,想补偿你些。”
沈朝夕动作微微一动,笑了笑低声道:“娘娘这说的哪里话,民女何来委屈之说,更不需娘娘为民女劳心费神,民女着实愧不敢当,这补偿更是万万不能要的。”
反正皇贵妃说什么她就反驳什么,总归不能真个儿领了补偿回去,只怕赵燮都得扒了她一层皮。
“沈姑娘当得如此,只是左右思索,沈姑娘如今已是沈家嫡女,只怕赏赐金银珠宝未免落入俗流,天材地宝倒也可以,可终归觉着少了点什么,今日见着了沈姑娘心中倒是豁然开朗。”皇贵妃端起茶盏浅啜一口,笑吟吟的道。
要遭!
沈朝夕好像是明白了皇贵妃打的什么主意,额头冷汗瞬间浸出,脑子疯狂转动想着解决之法。
“本宫倘若是记得不错,沈姑娘似乎去年便已经及笄,但因着未曾回归沈家所以便是连及笄礼也没有办,倒是遗憾。”皇贵妃又道。
沈朝夕想要说话,却总是被皇贵妃拿过话头。
“沈姑娘今年也已十六,到了婚配的年纪了,纵是多年流落在外,可沈家只嫡女婚事也是断断不能轻易决断,更何况沈姑娘这般得妙人,今日本宫心中倒有一人选甚佳,堪为沈家女婿,就是不知道沈姑娘心中作何想法?”
沈朝夕暗暗翻个白眼,面上却是笑容依旧,还带了几分羞赧。
她能有什么想法,她的想法就是让皇贵妃这般费尽心机妄图利用她拉拢沈家的人滚,团成团有多远滚多远。
沈朝夕当即从软榻上起身,半跪在皇贵妃身前低声道:“民女自幼与家人走失,相隔数年才终得老天开眼,贵人相助回归沈家,得享敦伦亲情,母亲在世时民女未能在身边尽孝道,心中愧疚难安,儿女私情民女暂未曾想过,如今唯一心愿便是能多留在祖母和父亲身边尽孝,还请皇贵妃娘娘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