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宁郡主暴毙宫中一事，若是摊在其他小姑娘身上，早该吓得花容失色哭得梨花带雨。
皇后端坐在皇帝身边，余光淡淡瞥了一眼沈朝夕，心中不免有几分欣赏，这般情况下她亦是不慌不忙，神情镇定，倒是不错。
心下虽是略喜这丫头，但毕竟身为皇后，作为一国之母，皇后神容严肃道：“那你可有自证之词？本宫要的证明，是你完完全全能够自证清白的证据。”
沈朝夕正要说话之时，却听到身侧传来清清冷冷一道声音，“昨日沈朝夕是随本王来看玉宁郡主的，皇贵妃娘娘这话岂不是在质问本王？”
“王爷，玉宁从小便围着你转，眼下出了这般大的事情，您，您难不成还要维护一个不相干的人？”刘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鞠着，那方帕子在她手中几乎被攥成碎片。
赵燮冷冷一笑，“郡主对本王有意与本王何干？本王可从不知晓自己何曾于玉宁郡主有过半分情谊。”
这话斩钉截铁，不留一丝情面。
刘家双亲的面色刷得变白，刘夫人更是嘴唇哆嗦，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子期！”皇帝有些头疼。
他对自己这个四弟再熟悉不过，知晓他说的句句属实，然而眼下当着痛失爱女的刘家人面前，并不太适合说出这般决然无情的话。
赵燮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看向他，“眼下臣弟只想就事论事，可刘夫人的意思是，要本王不分黑白。回皇兄，恕臣弟办不到。”
沈朝夕眼角余光瞥向身旁挺拔而立的赵燮，心中微漾，没有想到赵燮竟会在这么敏感的关头站出来替她说话，感动是感动，可一想到这或许也会为赵燮惹来麻烦，当即便蹙起了眉头，站出来恭敬道：“回皇后娘娘，难不成只因为民女在玉宁郡主的宫殿里，便认为凶手是民女？且不说民女与玉宁郡主无冤无仇……”
“你！”刘夫人却是这时候厉喝出声，“你这贱婢倒是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当初在赵府时你便有意在静儿面前与濬王爷亲近，若不是因此……”
说到这她猛地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面色瞬间涨得通红。而果不其然，所有人都投来了探寻的目光，皇帝幽幽的目光更是投射到她身上，仿若一把利刃般要刺破她的伪装，“若不是因为什么？怎么不说下去了？”
刘夫人讪讪地跪下，“回皇上的话，此中涉及小女私情之事，恐是不便当众讲出来。只是这小贱人绝对是个下贱的坯子！也不瞧瞧自己何等身份，不过王爷待她颜色稍好了点，便敢在玉宁面前摆架子！”
一口一句“小贱人”，听得沈朝夕眉头不时蹙起。
赵燮本就觉得刘夫人言语刺耳，眼下又见沈朝夕这幅神情，当即便冷了脸，“刘夫人既然也知晓这是公众之所，为何还这般出言不逊？莫不是连皇尊都不放在眼中了？”
一身黑袍衬得他脸色亦是青黑，森冷气息仿佛缭绕于周身挥散不去，叫一众人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刘夫人虽然亦是身份显赫，平日里仗着皇贵妃给自己撑腰，素来目中无人惯了，可她再没脑子也知道濬王爷是什么身份——这可是皇上的亲弟弟啊！
她刘家虽出了个皇贵妃，可这始终得看着皇上的颜色行事，若是当真因为此时触怒了濬王爷，不就是等同于在拔虎须么？
刘夫人趴在地上，眸光恨恨地朝着沈朝夕射来。
静儿可是刘府的掌上明珠，从小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疼着，芳华年纪香消玉殒，怎么能不让人痛心？
可恨归恨，眼下这濬王爷都亲自出面了……
她泫然若泣地朝着刘敏湘的方向望去，不顾及着身份开始打起亲情牌，“湘儿，姑母就静儿一个女儿，没了她日后可要怎么活啊……”
一番哭哭啼啼令殿内所有人都心烦意燥，就连皇帝也慢慢蹙起了眉头，心知此事并不简单。
先前听刘家人一面之词，他倒是当真以为沈朝夕与玉宁郡主的死有脱不开的关系，而如今牵扯到感情之事，他便清楚这毒杀之事大抵与沈朝夕没有关系了。
若非先前那三千两黄金的承诺，他清楚，当沈家人找上门的那一刻，沈朝夕该是头也不回地便回了府。
这种争风吃醋置人于死地的事情，沈朝夕没有理由去做。
而唯一的解释是，有人利用了这层关系，将脏水泼到了沈朝夕身上，真正目的，是想要除掉刘淞静。
那为何沈朝夕会成为替罪羊？
只可能是此人并不了解沈朝夕的真实身份，或许在那人眼中，沈朝夕只是一只无足轻重的蝼蚁，是生是死不会有人关心。
而这人做出如此推断的唯一理由，是根本不了解沈朝夕。
换句话说，这人也才刚认识沈朝夕。
皇帝抬眸，正巧与赵燮对上视线。两人心有灵犀般，仅仅一个眼神，便让对方瞬间心领神会。
赵昶微咳一声，“罢了，眼下既然没有能够直接指认沈朝夕是罪人的证据，今日便到此结束。”
见刘夫人似乎在竭力按捺着自己的不满，他敛眉沉声道，“玉宁郡主身份尊贵，所以此事断然不可能便作罢。这幕后真凶，朕一定会督促刑部好好查清楚，与你刘府一个交代。”
话已至此，皇贵妃面上浮现出一抹感激之色，起身向着皇上福了福身，柔声谢恩，刘家人见着皇贵妃都已经作罢，便明白今日只能止于此了，再是心下愤恨，也只能起身跪谢皇恩，退出上书房。
待上书房中只剩赵燮和沈朝夕，皇帝面色垮了下去，揉着眉心深深地叹了口气，“子期，你家这个小厨娘真是不走运，这回出事的是玉宁郡主，朕只能让人去查，若是当真与她有关，朕可没办法在刘家面前保住她。”
赵燮定定地望着他的眸子，嘴唇紧抿了半瞬才启，“臣弟之所以为沈姑娘辩护，正是因为信任她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至于查，自然要查，给刘家一个交代。”
“但，刑部所有的查探都需要在本王的允准范围之内，不可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