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她抱着公仔蜷缩着坐在飘窗上，小脸心事重重的偏着，贴在冰冷的窗户上。呼出来的灼热气息，让窗户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汽。
走过去，他高大的身子站定在她身边。
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没有听到动静，视线还怔忡的落在窗外。
“别把脸贴在窗户上。”担心她被冻坏，他温暖的大掌探过去，将她的小脸和窗户隔开。
湿湿的触感，让他心一紧，眼神黯了黯。
他知道，那是她未干的眼泪……
一缕暖暖的体温，从冰凉的脸上，传递进骨子里。
乔念微微一怔，这才晃晃然回过神来。
抬头，季扬透着怜惜的俊脸落进她眸底，她眼圈一紧，想到蓝琦告诉她的事实，眼眶又红了。
季扬陪着她一起坐上飘窗，厚重的手掌来回摩挲着她依旧挂着清泪的脸庞，替她取暖。
“为什么不告诉我实话？”她幽幽的开口问他。
季扬的手，微微顿在她脸上。一会，他淡淡的替她揩去她眼角重新落下的泪，像哄孩子一般轻哄着她，“乖，别哭了。”
乔念哽咽着，将自己冰凉的小手覆上他的手背。
他的体温，让她微微悸动。
“季扬，我们不能用你的肾。”那样，她，很会难受……很不安……“我们再找找，好不好？世界这么大总会找到匹配的肾！”
“现在不就是找到了吗？”相比于她的激动，季扬依旧是一脸的淡然。“念念，别想得太恐怖，这只是个很小的手术而已。今天和医生沟通过，我的身体一向很健康，即使缺一个肾，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乔念哭着扑进季扬怀里，“再找找，再找找不行吗？”
他这么傻，这么无私，让她如何心安？
欠他的越来越多，越来越沉，她即使用一辈子也不够偿还吧？
“爸爸的病情已经不能再拖了。”拥着她，将她染着泪的小脸深深埋进怀里，“别担心，我们都不会有事。”
“季扬，让我再考虑考虑……”……
分割线……
父亲的病，真的已经没办法再拖下去了。
只是短短的三天而已……
精神萎靡，食欲不振，而现在……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晕倒……
乔念紧紧抓着父亲憔悴干瘦的手，不断的掉眼泪。
晴姨在另一侧，也偷偷抹眼泪。
看着这一切，乔念心里好乱，好乱，已经迷茫得不知所措。
不忍接受季扬的肾……
可是，也真的没办法眼睁睁看着爸爸被病魔折磨下去……
难受的，把脸埋进掌心。
久久的坐在病房里，没有动。
夜色降临。
季扬从公司匆匆赶到病房的时候，就看到她疲倦的趴在床边睡着了，眼角还残留着泪痕，身子上披着一条薄薄的毯子。
乔铭一已经醒了，消瘦了许多的手掌，慈祥又怜爱的爬着女儿柔软的发丝。
灯光下，这副画面，虽美，却透着一股让人难受的哀凄……
季扬，忍不住想将这幅画面定格成永恒。
放轻脚步走过去，乔铭一看向季扬，又沉沉的看了眼女儿，“她今天哭了一整天。”
季扬弯身将覆在她身上的薄毯，又小心的替她往上拉了拉，她睫毛轻轻颤抖了下，没有醒来。
他松口气，倒了杯温水，体贴的贴上乔铭一干涩的唇瓣间，边问，“爸爸今天身体状况怎么样了？”
乔铭一口渴的吸了口水，才回答，“还是老样子，你们也别太挂心了。”
季扬点点头，放下水杯，叮咛：“爸爸今晚要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已经安排了手术。手术以后，一切都会好转的。”
“但愿如此。”乔铭一强撑起精神，“这段时间真是多亏了有你，不然我和念念都已经倒下了。”
季扬扯了扯唇，没有说话，只是默然的低下头深深的凝着那张依旧沉睡的小脸。
只要看着这张脸，他就觉得再累再辛苦，都无怨无悔。
他们，是一家人。
而且，他只希望让灿烂的笑容重新绽放在这张生动的小脸上，哀怨和忧心真的不适合她……
“你带念念回去休息吧。让她自己回去，她又说要在这等你。”
季扬眼底多了些许笑意，他轻嗯了一声，压低声音和乔铭一道别后，才拿下乔念身上的薄毯，细心的盖在乔铭一的被子上。
又脱掉自己的外套，裹住乔念，小心翼翼的将她打横抱起来。
迷迷糊糊中，乔念只觉得自己沉在一个温暖又安心的怀抱里，像儿时爸爸的怀抱，却又和爸爸有些不一样……
这个怀抱，更让她觉得多了归属感……
季扬……
即使不睁眼，她也已经可以确定……
只有他，才能给自己这样的感觉。
轻轻的嘤咛一声，微微偏头，将小脸更深的埋进他的怀抱里。
娇憨的睡颜，像个找到摇篮的婴儿，可爱得让人心动。
季扬深深的凝着她，有长久的失神。回神，将她抱进车里，低头吻了吻她依旧闭着的双眼，才重新回到驾驶座上。
车，沉稳的开在深夜的道路上。
窗外，璀璨的霓虹灯，静静闪烁，缀进他如子夜般的深瞳里，划过她安静的睡颜。
季扬轻轻抓着她蜷缩着的小手，一颗心，从来没有过的安宁和满足。
只要身边有她存在，哪怕什么也不做，只安静的呼吸着有属于她清甜的空气，他也觉得足够……
直到车开到车库，乔念依旧没有睁开眼，只是蜷缩在他手心里的手，微微舒展开来，反手扣住了他的。
季扬停好车，试探的抽了抽自己的手，乔念细细的眉却微微皱了皱。
她醒了……
季扬知道。
“念念，到家了。”轻轻的，拍拍她脑袋。
他倾身过去，替她解开安全带。
“季扬……”软软的嘟囔声，带着些许哀切，轻轻的响在他耳畔。心微动，季扬停下动作，垂首看她。
车厢里，只有昏暗的一盏晕黄的灯，但离得很近的距离，他还是能很清晰很清晰的将她每一个表情印入眼底，刻进心底。
浓密的长睫轻微颤抖，她徐徐睁开眼来，复杂的视线深沉的凝着那张透着温柔的俊颜，神色略微黯淡。
“明天……真的要准备手术吗？”
她纤柔的手，依旧紧扣他的，不愿意松开。
像是个茫然的孩子，想牵着这双大掌，带她找出一个解救的出口。
“嗯。都已经安排好了。”他的嗓音，在狭窄的空气里，透着让人安心的沉稳。
气息，喷洒在乔念的脸上。她久久的没有说话，只是定定、深深的凝着他。
“好了，别想了。这些事都不该由你操心。”安抚她，想让她安心。她还像个孩子，不适合思考太沉重的事。
乔念只觉得鼻头泛酸，感动的泡沫在攀升，她抽了抽鼻子，突然扬起脸，在季扬的脸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仿佛点电流击中，他，整个人顿时怔住。
脸，微偏，厚重的视线看向她，眸底深沉的情愫隐隐闪烁。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自己……
胸口，被一股暖流，充斥。
“季扬，谢谢你……”她更紧的扣住他的手，“以后，我……”
多余的话，被一个炙热的吻，用力封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