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扬的房间门，依旧紧闭着，没有半点动静。
她落寞的撅撅唇，抱着枕头躺在沙发上，小身子蜷缩成一团。
这个夜晚，冷得不可思议，即使这样抱着自己，寒冷依旧……
暖气的温度再高，也暖不了她凉透的心…………
季扬轻轻拉开房间的门，步出来。
双臂撑在雕花凭栏上，微一俯首，就能看到沙发上，正安静沉睡的乔念。
她穿着厚重的毛茸茸睡衣，衣摆很长，漫过她白皙诱人的小腿。她蜷缩着，胸口她紧拥的抱枕，随着她的浅淡的呼吸，微微起伏。
灯光下，小脸沉静，却弥漫着些许让人心怜的阴霾……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季扬就那样怔忡的看着，直到她轻轻皱眉，梦里下意识的将自己更抱紧了几分。
真是个笨女人！
把房间让出来，结果自己在这里受冻……
走下楼，他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她清丽的脸颊，冰冷的温度让他蹙眉。
轻柔的将她怀里的抱枕抽开，而后打横抱起她，她迷糊的嘟囔一声，依旧没有醒，只是无意识的轻侧个身，小脸贴着他的胸膛，有些依恋，又有些孩子气的蹭了蹭。
季扬的神情不自主的变得更柔和。
她轻了很多……躺在他怀里，像根没有重量的羽毛，让他心疼……
轻轻拧开床头的灯，直接将她放进他的大床上，拉过被子，密密实实的替她盖住。
转身，准备熄灯离开，睡衣袖口却被一双小手轻轻拉住。
他微顿，回头，淡淡的灯光下，见到她已经睁开了双眼，哀哀的凝着他。
“吵醒你了？睡吧，时间不早了。”语气平平，听不出情绪起伏。
“你陪我，好不好？”小手，依旧拉着他的衣袖，凝着水雾的眸子布满了祈求，“就今晚而已。以后我不会有这种任性的要求了……”
最后一次，抱抱他，感受他的温暖。
仅此，而已……
“好。”这样的乔念，他无法无动于衷。
点头，答应，看到她渐渐绽开的笑容，心底的沉重也稍微疏散了些。
掀开被子，僵着身子，在她身边躺下。
想和她保持安全的距离，她却已经靠上来，钻进了他怀里。
细臂，紧紧搂住他脖子。
呼吸，微滞，他幽深的眸子紧了紧，身体清晰的反应让他皱眉。
想推开她，但她一脸欣然的样子，令他终究无法拒绝。
轻拍她的头，探手出去，淡淡的开口：“我关灯了，早点休息。”
“不要！季扬，先不要关灯。”他的动作，因为她的要求而停住。
回头，迷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没……没事……”她赶紧摇头，小脑袋缩在他手臂上，闻着他的气息，“今晚就开着灯睡，好吗？”
这样，她就可以清楚的看着他每一个神情……
一分一秒，都不放过。
“好。”只要你喜欢…………
她的小手，环在他脖子上，有点凉。
小脚，缩在被子里，很冷。
他终究不忍，叹口气，将她的小脚缠进他结实的两腿间，像之前一样替她取暖。
微愣，胸前的她，很快的红了眼眶。
“季扬……”闷闷的，低声唤他。
“嗯？”他的动作，没有停。胸前，湿润的感觉，让他怜惜。
“以后，你会不会……去奥地利看我？”
他顿了顿，“如果哪天出差经过那里的话。”
出差？她懂了……
也就是说，他只会，顺便去看看她。
仅此，而已！
“好。那一言为定。”敛去失望，逼回更多的眼泪。
她不能太贪心了……
“嗯。”他暗哑着嗓子，只是用鼻腔应她。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婚？”她尽量问得轻松。
再婚？他从没打算过。
“睡吧。”所以，无法回答她的问题，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率先闭上了眼。
她柔顺的闭上眼，也想睡着，可是，只要一想到明天的分离，她终究无法入睡。
“季扬……”她又忍不住，唤他。
没有应答，他却睁开眼来看着她。昏暗的灯光下，他眸色暗沉，像一个让人沦陷的漩涡。
她氤氲着雾气的眸子对上他的，“以后，我们还会是朋友吗？”
朋友……是他给他们的定义……
而且，现在，她已经不敢奢望太多。
“当然。”他又补上一句：“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随时可以来找我。”
即使到了现在，以朋友的身份，他仍旧可以给她这样的承诺，她应该满足了……
“好啊。”她扬起小脸，和他的面对面。
仅有两厘米的距离，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如乱麻，他却仍旧镇定自若。
一切，早已经不一样了……
“你知道我很傻的。要是在国外被男孩子骗了，你会不会替我揍他？”
他紧抿着唇，不语。
她继续笑，“我英文不好，德语也不太行。会不会在国外我连一个朋友都交不到？”
他的眼更深了，像沉沉的黑夜。
“我很笨，还没有学会做饭，又吃不惯国外的东西，说不定哪天就饿死在奥地利了？”她笑得有些苍白。
“够了，乔念！”他终于开口，却是严厉的呵斥，“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有些生气的拉下她的手。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
可是，却真的听得他心惊！
终于，忍不住，她哭起来，泪滑上了脸颊。
手臂被他从他脖子拉开，她又慌乱的抱住他结实的腰肢，有些怯怯的抽噎：“季扬，你别发火。我乱说的……”
她只是耍点小心思，想知道他会不会心疼自己，会不会担心自己而已……
“我没那么傻，即使以后都是一个人，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被伤着，冻着……”
季扬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将她哭到颤抖的身子抱住，更紧密的贴着自己。
她还在不住的喃喃，语音破碎。
他俯首，开始吻她。一点点，耐心的、轻柔的吻去她眼角的泪痕。像往日的春风拂在心头，让她惊颤不已。
她也哭着，回吻他。因为这片刻的温情，激动得颤栗。
夜，越渐安宁，深邃……
他们越依越紧。
身体靠近着，心似乎也跟着近了，可是，隔在他们之间那道伤痕和那个已经失去的孩子，却依旧清晰可见…………
清晨。
乔念醒来的时候，季扬已经不在床上了。
临近离别，乔念反而已经没有失落的感觉，剩下的只是平静。
空气里仍然还弥漫着独属于季扬的气息。
她笑笑，从床上坐起来，理了理头发。
仔细整理好床单，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厅里，季扬正坐在沙发上，视线轻轻的落在窗外，复杂莫测。
莫琦光也坐在一旁，神色间似乎带点遗憾。
矮几上，放着一些东西，乔念看清楚了，是他给自己办的手续资料那些东西。
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动静。
她扯出一抹笑，一定是蓝琦在给他们做早餐。
轻轻绕进自己房间里，换下睡衣才重新走出来。
季扬回头，淡淡的看她一眼，视线在她手上的行李上，微微停了停。
“夫人。”莫琦光起身和她打招呼，语气也有些低沉。
大清早的氛围，已经充满了怅然若失的伤感。
乔念笑笑，看了眼身后的厨房，打趣他，“以后不用担心有人凌虐你的胃了。”
“其实，偶尔有人凌虐一下也不错。”莫琦光尽量保持轻松。
季扬已经起身，走到乔念面前，不等乔念说什么，他已经很自然的将她手里的行李拎过来放到墙边，“先吃早餐。”
“好。”她柔顺的点头，问他，“是直接去奥地利吗？”
“下午两点的飞机，那边已经开始上课了，早一点去比较好。如果需要和同学们道别，可以替你改机票的时间。”
改时间又怎么样？迟早还是要走的……
“不用了。”她摆摆手，“只需要和爸爸还有奕静打声招呼就好了，用不了多少时间。”
“嗯。”季扬淡淡的点头，“我陪你一起去。”
“好。”她静静的点头，掩藏起那份寂寥……
也许是知晓了乔念和季扬的决定，于是，蓝琦也暂时收住了那份敌意。
不管如何，以后，乔念不会再是她的对手，所以，最后一丝优雅她愿意留住。
餐桌上，安静得让人几乎窒息。
季扬只是吃了几束面就再没有吃什么，反倒是乔念将碗里的粥喝得干干净净，还顺手抓了块土司。
“你的厨艺真好，以后季扬就交给你了。”她笑着拜托蓝琦，尽量做出大方的样子。
蓝琦只是不冷不热的看她一眼，没有开口。
这个交代，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乔念讪讪一笑，侧目，对上季扬深不见底的眸子，“吃完了，我们走吧。”
“嗯。”语气平淡的回答，压抑着内心不断翻涌的情绪。
这是他的决定，他不该再有任何不舍和失落的……
迟早是如此……
莫琦光替她提着行李，她和季扬并肩从厅里出来，彼此都无话，只有心头暗自翻涌的情愫。
“叮铃……”
还没来得及走出门，彼时，门却突然响了。
下意识的，季扬将乔念揽到身后。
盯着他宽厚的背脊，闻着他让人安心的气息，乔念忍不住贪心的想，如果可以，能不能就让这一刻停留……
她可以不离开，可以就这样靠在他身后……
“先等一会，我看看是谁。”莫琦光警惕的将手搭上胸口上的枪。
这种时候，谁能找过来？除却在这里的几个人意外，只有蓝宇知道他们的住处。
他凑到猫眼上，好一会回过头，和季扬对视一眼，“先生，是‘和田’的太子。”
“南宫？”乔念松了口气，但心有疑问，“他怎么来了？”
“开门让他进来。”季扬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