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什……什么隐？”乔念的唇瓣都在颤抖。她回头看着南宫。
“先去让医生过来，马上！这里有我守着！”南宫没有回她，只是断然吩咐，而后用力握住乔念毫无温度的手，想给她一点力量。
“念念，我们一起进去。他意识可能有些模糊，但会认出你的！你和他多说说话，或许他能听得到。”……
顾忆北依旧闭着眼，但眉心死死皱了起来，眉宇间全是无穷的痛苦。
他全身都在发颤，仿佛被一种极致的寒冷包围着，又似浑身都被千虫万蚁在不断的啃噬，伤痕累累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得越发恐怖。
没有哼吟出声，反而只是拼死的咬住苍白的唇，硬生生将唇咬出血来。
乔念差一点昏死过去。
“忆北哥哥……”她死死抓住床沿，破碎的嗓音一声声唤着他。
辜羽寒意识早已经不清醒，耳边却突然传来那柔软的声音，一下子让他神思恍惚了下……
念念……他的念念……
一定是他在做梦，不然……怎么会觉得回到了过去那样，他的念念会这样撕心裂肺的哭叫着他的名字……
模糊间，她冰凉的手，抚上他痛苦的眉心。力道那么温柔，仿佛要将他的痛苦，一点点抹去……
乔念的喉间仿佛被巨大的苦涩堵住，此刻她已经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来安抚他，只能静静的替他拂去额心越涌越多的冷汗。
“医生来了，来了！”小看护大叫起来，病房的门被推开。
乔念连忙后退一步，和南宫并肩站在一旁。
医生动作利落的打开辜羽寒的眸子，稍微查看了一下。他的瞳孔已经涣散，没有任何焦点，瞠大到极限。
唇被咬破，显得触目惊心。
乔念整个人都在发颤，隐隐的，她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就听到医生在一旁吩咐一边的护士，“把他先捆起来。”
“一定要这样吗？”南宫上前一步，慎重的问，“他手上还有伤。”
“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以防病人自残，我们只能把他捆在床上。毒瘾太重，镇定剂才打下去没有十分钟就又犯，情况极不乐观！”医生顿了顿，诚心建议，“这个毒的品种是我们到现在还没见过的，毒瘾发作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们暂时也无法估计。我建议等病人伤好一些，尽早将他送到戒毒所。那里应该会有比较专业的戒毒方案。”
“好，我会考虑一下。”南宫点点头。
医生又将辜羽寒紧咬的唇用力撬开，动作利落的塞了纱布，让他咬住。
已经有人匆匆拿了绳索进来。
“轻点，拜托你们别碰到他手上的伤……”乔念在一旁焦虑的提醒着。
她想尽一切帮他，可是，站在一旁却完全插不上手，只能看着医生护士们在忙碌。
南宫知道她的担忧，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轻轻的揽住她的肩膀，给她一个依靠……
隔了好一会，一群人又陆陆续续的出去。
辜羽寒被团团捆在床上，他颤抖得越厉害了，干净的纱布渐渐的被鲜血染红。
乔念拿着热毛巾半蹲在那，不断的替他揩去眉心的冷汗，偶尔，轻拍他的背脊想要安抚他。
可他的情况并没有半点好转，反而神情间的痛苦越发严重。
医生说毒瘾这样强烈的品种，到现在尚未见过。而且，会毒瘾发作时间会持续多久，甚至都是个未知数。
这让乔念担心不已。
……
周围温馨柔软的气息，不断的钻入辜羽寒的鼻息中……
那么熟悉，那么让他觉得心颤……
仿佛是做梦……
“是不是很痛？再忍一忍，再忍一忍，总会过去的……”温柔的嗓音，仿佛温润细雨，轻轻柔柔的安慰他。
这不是梦！
真的是他的念念！
可是，现在这样狼狈不堪的自己，怎么还能面对她？！
他不要被她看到……不要……
拼尽浑身所有的力量，他倏然睁开眼，眼底有着疯狂。
“滚……给我滚出这儿……”即使口里咬着纱布，模糊不清，但乔念和南宫仍旧听清楚了这句呵斥。
乔念握着毛巾的手，顿在那，怜惜的凝着他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
始终不动……
“滚……乔念……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怒视着乔念悲悯的眼神。
被折磨得已经完全不成人形的自己，在她面前，他觉得屈辱。
见他情绪越来越激动，南宫上前一步用力压住他奋力挣扎的身子。
乔念猛然间惊醒，“南宫，轻点，他身上有伤！”
“念念，你先出去！你在这刺激到他了！他情绪太激动了！”南宫放缓了力道。但又不敢松手，生怕绳子会被辜羽寒挣开。
乔念深深的看一眼辜羽寒，最终黯然的放下毛巾，走出病房。
渐渐的……
病房里，只剩下辜羽寒急促而粗重的呼吸声。
没有大家像任何犯上毒瘾的人那样，暴力、疯狂……
他只是用力的压制着自己……
乔念将自己抱做一团，蹲在门外。
这样的场景，让她觉得好无力……好无力……
突然，觉得世事真的难料……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的忆北哥哥，会变成这样……
南宫从病房里出来，就见到她蹲在一旁，咬着唇默默流泪。
纤瘦的肩膀，隐隐抽动着，却强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念念。”涩然的唤她，南宫走过去，手搭在她颤抖的肩上。
她连忙摸干沉痛的泪，“他怎么样了？”
“毒瘾还没有消退。不知道会坚持多久，有可能一会就会过去，也有可能会坚持几天……”南宫深邃的瞳孔，有些歉疚的看着她，“对不起。我没想到我父亲……”
“怎么能怪你？幸好有你，才能把他救出来了……”乔念的眼底是漫天的沉痛。
这样的折磨，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这仿佛在一条黑暗的迷雾中行走，却看不到出路，让她整颗心又慌又乱。
南宫陪着她一起蹲下来，靠在墙边。
“他意志力很强，一定能撑过去的……”
“现在还能忍受，可是，以后……怎么办……”连她都觉得如此痛，更何况忆北哥哥本人……
没法行走，右手被砍，容貌尽毁，还身染毒。品……
这一切，哪怕其中任何一点，也许都是他无法承受的……
南宫也久久的保持沉默，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投注在远方。
隔了好久，好久……
房间里，乔念才起身，担心的往病房里看。
辜羽寒直挺挺的躺在病床上，依旧没有平静……
“念念，你先走吧，去奥地利的时间要来不及了。”南宫看了眼时间，这才想起这件事来。
“不要！”乔念摇头，苍白的脸靠在冰凉的门上，“原本我就不想走……现在我更不能走了……”
南宫不勉强，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等忆北哥哥平静后，我想……回去找季扬……”她眸底泪光闪烁，侧目，对上南宫，“你知道吗，看到忆北哥哥这样子，我突然觉得世事真的很难料，不过才分别几天而已，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这样……所以，我真的不想再分离，尤其是和季扬……”……
“先生，是不是要打个电话给夫人。”莫琦光再一次，抬头看墙上的时间。
离飞机起飞的时间，已经只剩下半个小时。
季扬坐在大厅沙发上异常冷静的翻着文件，听到他这么问，神色黯然。
“不用了，她不会再走了……”他的语气里，有几分挫败。
顾忆北，终究还是她的死穴。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的……
应该不会再在乎的，可是，为什么胸口还是这样闷疼？
仿佛被一个铁锤用力的砸着。
蓝琦担忧的看一眼他沉重的脸色，替他倒了杯热水，轻柔的放在他面前，“喝口水。”
又绽出一抹笑，“你今天一整天没吃东西。晚上想吃点什么？我替你做！”
“什么都行。”低沉的嗓音依旧硬朗。
他合上文件，突然没力气看下去，只是疲惫的靠在沙发上。
一切都结束了……
这一次，彻底的结束。
玩闹过后，她还是乖乖的回到了原本就该属于她的位置……
而他，也该彻底醒了……
季扬安静的坐在那，仿佛被一团浓重的阴霾笼罩住，让人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莫琦光和蓝琦都不敢说话，只是沉默的立在一边。
突然，莫琦光随身带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侧身到一旁，低声接过。
随便应答了几句，他疾步走到季扬身边，开口：“先生，刚刚让我去查的事有回复了。”
季扬睁开眼，侧过硬朗的脸看着他。
“据说，他这一次不但被废了手脚，而且……”说到这，莫琦光下意识顿了顿，抬眼偷看季扬的神色。
却只见他面色一沉，冷声喝了一句：“而且什么？！”
“而且还染上了毒瘾，没有人能看得出来是什么品种。这一次，他这辈子都废了……”
季扬被这消息震在当场。
毒。品……和田，竟然让顾忆北沾上了毒。品……
从前和他一起共苦的时候，两个人都憎恶极了那种东西，他们都一致认为，那种东西只有窝囊没用的人才会去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