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扬的眼睛已经森冷到极点,仿佛能将在场的任何人都冻成冰。
南擎轩却仿佛看不到他们无声的拒绝,只是径自说:“乔小姐,只要你选顾忆北,那么,我立刻放他出来。但是,前提条件是,你心爱的丈夫必须和我们走!当然,若你选让你的丈夫留下来,那我自然也没意见。但是,你青梅竹马的情郎可就不好受了。你知道,这里有这么多欲求不满的男人等着相拥他。”
他笑起来,那笑容狰狞得仿佛吞人野兽。
一番话,让乔念冷抽口气,手一下子捂住唇,眼泪没忍住滚了出来。
她又狠狠退后一步。
“不要!我不要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她没有资格替季扬和顾忆北的生命做任何决定!而且,她也不想选!!不敢选!!不要选!!
“我给你十秒的时间。10……9……8……”
不!!她不要季扬受伤!!
“7……6……5……4……”
可是,她也不要忆北哥哥活得这么屈辱!这无疑比要了他的命更难受!
她不要!!
“最后三秒!3……2……”南擎轩脸色划过阴冷,恶狠狠的命令,“让他们上!”
“不,不!别这样!求你们别伤害他!”最后一秒,她受伤的嘶吼出声。
同时,季扬冷冽的声音也响起,“别数了!放人!”
她一怔。
南擎轩却仰头笑起来,用同情的眼神睨着季扬,“啧啧,季扬,你真可怜……舍不得我为难这女人,甚至甘愿自己牺牲。可是,你听到了吗?你被她抛弃了!她还是选择了顾忆北……”
不!没有!
她没有抛弃他!只是求他们别伤害忆北哥哥而已!
乔念拼命的摇头,想解释,喉咙却像被人掐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少罗嗦!把他放出来!我跟你走!”声音很冷,放开乔念的动作,更冷……
乔念惊恐的侧过脸,他松开了自己,徐徐的,徐徐的朝南擎轩靠近……
“不要,季扬,求求你,别走……”她慌乱伸出手去抓他,可是,她的手,却只能抓到冰冷而空洞的空气……
他的温暖,和她的,生生错过。
“CAO!季扬,你他妈的给我站住!”蓝宇破口大骂,要去拦季扬,却被他一手挡在身后。
“替我好好照顾她。这一次,别失言!”只听到耳边留下季扬这样一句话,等到蓝宇回神时,季扬已经义无反顾的朝南擎轩走了过去。
“SHIT!”他暴跳如雷。照顾?自己的女人他妈的自己照顾!
这样完全没有料想到的局面,蓝琦整个人已经呆了,只是木然的看着他飞蛾扑火的背影,然后,泪一颗接一颗往下落,怎么也止不住。
头顶,被顶上一把冰冷的枪。季扬依旧冷冷的,面无表情。
在乔念吼出最后一秒的那句话后,他难以用语言形容那一刻的感受。
理解她的为难,心疼她的为难,可是真的说不在意,却是假的!他,只是个普通的人。做不到圣人那一步!
那句话,还是像根尖刺,刺进了他的心窝。
看着离开的季扬,乔念整个人已经疯了,哭着要扑上去。
比住季扬的那把枪,却一紧。南擎轩警告的话,如地狱勾魂使者,“任何人都妄想别乱来!否则,我一定让他血溅当场!”
乔念整个人绝望的僵在那。
蓝宇提起的枪,被生生压下去。
蓝琦仍旧木然的立在那里。
所有的人,只怔怔的看着季扬被带上诺亚游轮。而顾忆北,被留了下来。
捡回尊严和一条命,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游轮,行驶起来。轰轰然的,快速驶离岸边。
“季扬!季扬!!”乔念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只觉得胸口痛得几乎要吐出血来,下意识就往岸边冲去。
蓝宇却一下子扯住她,“你疯了!想找死吗?”
乔念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也顾不得,只想靠季扬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几乎是疯狂的要挣脱蓝宇,扑身往海里冲去。蓝宇手掌利落的一扬,断然朝她颈间劈去,她闷哼了一声,晕倒在蓝宇怀里。
刚要安顿好乔念,准备船和‘和田’好好交战一场,那边却只听“噗通”一声,海面上溅起了层层水花。
“蓝先生,琦小姐跳下去了!”
心一沉,蓝宇立刻将乔念交到一个手下手上,扑身就追上去。
“蓝琦!蓝琦!!你他-妈给我滚回来!”他气极的大吼。
追到海边,却只看见那道纤细又骄傲的身影,义无反顾的往大海中央划去,即使岸上蓝宇喊破了喉咙,她也不曾回头。
一个大浪打来,她挣扎了下,却继续执拗的往前。
她的游泳技术一向很好。
很快的,被浪盖过,原本就被雾气蒙住的海面,顿时更模糊起来,让人几乎看不见人影。
“来人,准备船!马上!!”蓝宇第一次这么慌乱。兄弟,妹妹,都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一个都不能失去!任何一个都不行!!
马上有人去准备,脚步慌乱,所有人都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
蓝宇终于等不及船开过来,纵身跟着跃进了海面,朝蓝琦追去。
突然……
“砰——”,海面上传来一声巨响。
“糟了!诺亚游轮爆炸了!”有人叫起来。
侵在海面里的蓝宇一惊,从水里抬起头来,只见海面上一阵火光窜起来,殷红似血,几乎照亮了整片天。
诺亚游轮,顿时被恶魔一般的火舌尽数吞没,一点一点往下沉。
蓝宇整个人僵在那,只能怔怔的看着那漫天的红光。
顾忆北也愣在那,那一刻,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涌上来。
岸上,所有的人,都怔愕了几秒。紧接着,才传来慌乱的大呼声,“季先生!!!”……
诺亚码头被封锁的第30天。
公司交给莫琦光全权打理,而蓝宇,亲自领着人在海面上仔细搜寻。
三十天过去,蓝琦和季扬都没有影子……
心一天比一天灰下去,却死也不放弃。
“蓝先生,诺亚码头必须开放了。封了这个码头,有很多货物囤积在这。”搜救队的队长劝他。
他眼底是漫天的死灰,犹如此刻阴沉的天。
“继续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几乎是咬牙切齿。
“蓝先生……”队长一脸的为难,“其实落入海里,很多人最终都下落不明。都过了这么久,现在即使找到,只怕也……”
接下来的话,在蓝宇几乎要杀人的眼光中,最终恐惧的吞咽下去。
最终,搜救队的工作,持续到40天后,但仍旧毫无所货。
蓝宇这才终于死心,命人从码头上撤走,恢复了码头的交通。
但,乔念……疯了……傻了……痴了…………
“念念,你疯了!!”乔念从病床上悠悠转醒,陆奕静的情绪一时无法自控,疯了一样就扑上去。
举手要扇她,但对上她无神的眸子时,手一软,最终只是哭着,心疼的紧紧抱住她。
“你怎么这么傻!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何必要这么折磨自己?”陆奕静哭着骂着,嗓音哽咽。
昨晚接到吴妈的电话,她心急火燎的赶到医院,就看到乔念奄奄一息的从手术室出来,手腕上的纱布被血浸得鲜红,印在陆奕静眼里,格外的刺目,让她只觉得心都被那道伤活生生撕裂。
乔念只觉得喉咙好烧一样难受,什么也无法说,只是默默的流泪。
刚刚……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到了他……过去的季扬,现在的季扬,将来的季扬……
僵着脸的他,淡笑的他,温柔的吻她的他……
每一个都那么真实,真实得让她激动得想哭。可是,探手去触时,那一个个身影却最终化作了碎片……活生生的粉碎在她眼前……
梦醒了,也碎了……
一颗泪,跌碎在枕间。
“静静,别哭了……”她微微掀动唇瓣,发出难听的、粗噶的声音。
“呜呜……”她还在哭。
“对不起,我又任性了……”乔念轻轻一笑,脸色苍白,神情却静淡得不可思议。
“念念,我们去看心理医生,好不好?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我会一直陪着你!好不好?”陆奕静抽噎着,拖着哭腔。
“好。”什么都好…………
又是一个布满阴霾的天。
乔念裹着大衣,木然的站在海边,视线空洞的看着眼前这片已经平静得不可思议的海面。
接受心理治疗已经两个月,离季扬消失的日子,竟然已经有三个月了。
眼泪,已经流干、流尽……
……
“我答应你,绝对不会让自己受伤。”
“我会安全回来……”
……
他的承诺,还那样清晰的响在自己耳畔,而他……却已经不在自己身边……
她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这么多天的日子,虽然接受着心理治疗,但她仍旧每天都在噩梦中惊醒,然后搂着季扬的衣服一整夜无法入睡。
他的衣服,还那样井井有条的挂在柜子里,可是,他的气息,却在一点一点隐去……
这让她觉得好乱,也好怕……
季扬……我们还没来得及重新结婚……我们的幸福还没来得及开始……
冷风,再一次扑面刮过来。现在已经是初春的天了,她竟冷得打了个寒战,紧紧抱了抱自己。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现在抱紧自己的是那双结实温暖的臂弯……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那件带着他体温的外衣能轻轻的覆上她的肩……
可是,她知道,再也不会了,再也不可能了……
眼眶,又一次红了。却已经流不出眼泪。
季扬,乔念错了!乔念不该任性的!最后一次……没想到,真的变成了最后一次……
“念念,该回去了,天要黑了。”陆奕静终于还是走上来,轻轻劝她。
她苍白的小脸,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嗯。我们走吧。”
“还要继续治疗吗?”
“不用了,我已经全好了。”
其实,有些东西,心理医生也医不好……
‘季扬’这两个字,深深的种在了她心上,若要这颗心完全痊愈,就得掏走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