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率先开口：“季扬，你知道琦琦是怎么回来的吗？她是被医院里送回来的，没有人给她交医药费，医院的人上警察局，找了很久才终于找到这里。琦琦昏迷了好几个月，什么都不知道，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已经被医院给锯掉了。你能想象这种痛苦和打击吗？她才二十四岁，现在应该正经历最美的时光。老天怎么能这么残忍的对她？”
他嗓音粗噶，沙哑得几乎不能成言……
“她那么骄傲啊，现在却成了这样，以后……该怎么活下去？”薄唇，在颤抖。蓝宇突然一拳狠狠砸在楼梯的金属杆上，“TMD，我真是垃－圾！我可是她哥哥，我却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这还算什么狗屁哥哥！！”
他一拳，又一拳。
暗红的眸子，有些吓人。
季扬只是抿着唇，没有说任何话安慰他，也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蓝琦成了这样，谁心里也不会好受。包括他自己。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
蓝宇终于冷静下来。手背已经被自己折磨得血肉模糊。
“宋医生，给他包扎一下。”季扬还是那么平静，站起身，吩咐宋医生。
“是，先生。”宋医生连忙从楼下上来。
“包好伤口，早点去睡。时间不早了。”季扬重重的看了眼蓝宇，沉步往楼下走。
乔念正不安的坐在沙发上，他走过去，蹲下身，抚了抚她担心的小脸，“困不困？”
“嗯……有一点……”
“我们回家休息。”他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莫琦光紧跟在身后。
蓝宇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复杂的情绪不断翻滚。
真是个蠢妹妹，爱谁不好，偏偏爱上一个痴情到绝情的男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个男人的心里，不会有她！……
乔念念静的躺在床上，就这样看着黑暗的窗外。
身后，床踏下去一些，季扬高大的身子躺下来，长臂一探，将她勾进了怀里。
他凉凉的鼻尖，抵在她脑后。
“早点休息。”他的大掌，抱着她纤细的腰，轻柔的摩挲着。
“她……没事吧？”还是忍不住问。
“总会好的。”拨开她的头发，他凉凉的薄唇贴上她的后颈，她微缩了下脖子，没有躲避。他淡淡的转移话题，“顾忆北怎么样了？”
“宋医生给他专门设立了一个戒毒所，昨天有问过宋医生，说最近情况有很大的好转。”
“嗯。那就好。”季扬抿了抿唇，“只要他不自己不放弃，就一定会好起来的。”
蓝琦，也是！
乔念翻个身，眸子对上他的。
在黑暗到只剩下月光的夜里，彼此的眼晶亮得仿若宝石。
她突然俯首，趴在他胸口上。动手开始解他身上的浴袍。
她很冷静很勇敢，全程都没有羞怯和颤抖。他只是那样定定的锁住她，眼神在深夜里，深邃得仿佛一头神秘的美洲豹。
气息因为她的动作，渐渐变得粗噶起来。
性感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得厉害。
……
一切都平静下来时，乔念趴在他背上，纤柔的手指，轻轻的疼惜的划过季扬身上每一道伤痕。
他背上，上次因为自己而留下的伤还没来得及褪去，但游轮意外中，又添了新伤。右手臂上，全是伤痕。
“别看了。”他微微侧身，拍她的头。那些伤口密密麻麻错综复杂，实在很丑，他不想吓到她。
乔念将脸贴在背上那些伤口上，呢喃：“季扬，幸好……你没事……”
这样近距离的贴着他，才让她觉得真实。
季扬抿着唇，没有出声。视线，触到乔念带着手环的手腕。
他探手去摸，乔念却像触电一般，飞快的抽回手。
季扬总觉得她的反应有些不对，她却笑着解释，“奕静说这个在寺庙里开过光，能保佑我万事顺利。但不能让人碰，碰了就不灵了。”
“是吗？”他淡淡的勾唇，没有太多的表情。
这样的反应，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
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如果真有事瞒着他，一定有她的理由。他尊重她的隐私，也选择相信她……
蓝宇带着乔念去看顾忆北，路上，季扬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他沉目看一眼屏幕上的号码，脸色紧绷了下，才接起电话。
“季扬，琦琦出事了！求你了，你快过来！”蓝宇只有这样一句话，就丢了电话。
简单的一句话，透出了他从来没有过的软弱和无助。
季扬没有停下车，只是执拗的将车继续往前开。
乔念担忧的看着他，“怎么了？”
他一脸平静的看着窗外，“没事。”
乔念便不再多问，直到车开到目的地，季扬才弯身替她解开安全带，下车贴心的帮她拉开车门。
“念念，你先进去看他。晚一点我再过来接你，要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他弯身，吻了吻她的脸蛋。
“你不进去吗？”
“我还有点其他事。”他面色稍显凝重。
“那好的，你赶紧去吧，开车要注意安全。”乔念不再挽留，而是笑着和他挥手告别。
看着他的车，驶进车流中，乔念的心里，莫名涌出一番失落来。
恍惚间，觉得，他……在离自己，一点一点远去……直到，终于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哥，你不该救我！我不要你管！”奄奄一息，却依旧倔强的话，从房间里出来。
“啪－－”
清脆的一耳光，狠狠的煽在那张苍白的脸上。蓝宇几乎是用恨的眼神瞪着眼前自暴自弃的妹妹。
房间里，陡然安静下来……很静很静……
兄妹俩像被定住了一般，就那样对视着。
季扬推门进来，他们也不曾挪动一下视线。
终于……
蓝琦轻笑起来，笑得悲凉，也笑出了眼泪。
她虚弱的靠坐在床上，手腕上还沾着血，用纱布包着，很有些骇人。凌乱的头发垂下来，遮着她了无生气的脸和灰暗的眸子，“你打死我好了，最好是打死我……救我有什么用，下次……我一样会死……”
与其痛苦的活着，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没有什么比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更难受。
蓝宇恼极了，真的痛苦的举手一耳光又要扇过去。
若是能打醒她，他一点都不介意。
手腕却被另外一只手掌拦住。
季扬黑沉的视线，盯着蓝琦，“怎么样你才肯好好活下来？”不折磨自己，也不折磨别人。
蓝琦一怔，就那样看着季扬，好一会，她眼神闪烁了下，透出一抹凌人的盛气，“你娶我！”
只有最简单、最简单的三个字。
她知道，却也是最难办、最难办的事。
季扬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要求，眼底晃过一丝震惊，一旁的蓝宇也惊住。
好一会……
季扬转身就走，一眼都不看蓝琦。
这个要求，绝无可能！
“季扬，你站住！！”看着他绝情的背影，蓝琦心痛如刀割，受伤的大喝出声。
季扬顿住脚步，却僵着背脊不曾回头。
蓝琦脆弱的情绪无法掩藏，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的珍珠一颗一颗往下落，“要你娶我真的有这么难受吗？你竟然能这么绝情的看着我去死？季扬，在你心里我是不是真的就一点地位都没有？即使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愿意为你去死，你也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季扬的拳头，垂在身侧，紧了紧。
沉吟了一会，他才从唇间蹦出三个字，“对不起。”
举步，再一次离开，冷酷得完全不顾身后蓝琦捂着脸哭到崩溃……
下楼，面色凝重的有些骇人。
蓝宇追出来。
“季扬，你等等！”
季扬顿住脚步，回头，蓝宇怔忡的看着他，眼底有矛盾，也有心虚。
心一沉，季扬仿佛料到他会说什么，季扬便率先开口：“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不会答应！”
蓝宇太了解季扬，他知道最终的结果一定会是这样。可是……那个正躺在床上的是他妹妹！！
他没得选择！
烦躁的揉乱头发，蓝宇走下楼，站定在季扬面前，略微艰涩的开口：“季扬，琦琦是个好女孩，她爱你，甚至愿意为了你去死。她的爱不会比乔念少……”
“够了！蓝宇！”提到乔念，季扬的态度更坚决，“爱不是同情！婚姻更不是！！”
“可她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蓝宇忍不住大吼，“你TM真就这么绝情，能看着她去死？你不爱她不知道心疼，我是她哥，你知道我看着这样的她有多难受吗？！”
他激动的拍着自己的胸口，伤痛欲绝。
季扬身形震了震，默然的闭上眼。蓝宇的话，他无法反驳，可是……要娶乔念以外的女人，他也做不到！
“我知道，我的话有点过了……对，琦琦会这样不能怨你，是她自作孽，不该不要命的去跳那海……”好一会，蓝宇冷静下来，手有些颤抖，在空中漫无目的的划了划，似想宣泄什么情绪，终究又颤抖着收回去。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无力过。
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妹妹！
他索性像个迷茫的大男孩，抱着头坐在地上。
季扬就这样俯首，沉目看着他。他的痛苦，他的挣扎，他的难受……
“季扬……”好久，蓝宇终于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