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开！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杨依然推他，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那样子，惹得杨慕然心疼不已。
顾不得小丫头的嫌恶，他张开双臂，就将她整个人牢牢的揽在了怀里。
“小丫头，别和我闹脾气了。乖，好不好？”
“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她心里堵得难受，就是要生气。
他失笑，“我道歉，我说对不起，还不行？”
“再多的对不起……也已经挽回不了阿姨的命……”
提到这个，杨依然又心疼得要掉眼泪。
杨慕然将她的小脸紧紧摁在胸口上。
“别哭了……乖……”
哭到他心都要碎了。
…………………………
手术一直在进行。
护士从里面推开门出来，急急的拿了血袋进去了，一会儿又跑了出来。
这来来回回，让门外的一行人越发的心急如焚。
可是，没人敢出声打扰。
杨慕然再次拨南林的电话。
“怎么样？他们到哪里了？”杨依然焦急的问。
“车给堵在高架桥上了！现在他们正在想办法。”杨慕然也着急。
“他们？”依然警惕的挑眉，“还有谁？”
杨慕然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可是，如今依然问起来，他又不得不说。
要是再骗这小丫头，她非得和自己再翻脸不可。
“还要君临。”
“你给他打电话了？”依然气恼不已。对于楚君临，她现在是又气又恼。
如果不是他，暖暖也不至于现在会躺在手术室内。
“我没有。只是刚刚给南林挂电话的时候，他正好给临看病。我都知道你们一个个的恨他入骨，哪里还敢叫来添乱？”
自己的感情还没搞定，他已经够头大的了。
“病人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失血过多，孩子极有可能保不住。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过来签一下字！”
手术室的门，轰然被推开，护士拿着单子急急的说。
三人顿时面面相觑。王思源说：“我们和她都不算家属。
“那孩子的爸爸呢？孩子的爸爸签字也可以。”
护士的视线，在两个男人身上逡巡。
王思源和杨慕然对视一眼，没说话。
护士有些着急了，“你们快一点，病人可耽误不起。”
这若是要等楚君临签字，肯定是等不到了。
杨依然走过去，索性从护士手里夺过纸和笔来，一并交到王思源手里。
“你来签！你是孩子的爸爸！”
王思源看了眼杨依然。
杨慕然也在一旁点头，“是，别犹豫了，先签了要紧。”
王思源沉吟了下，苍劲有力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将单子交代护士手上，还是不放心的叮咛：“护士，不管怎么样，你们一定要全力救孩子。”
“这是当然的。”
护士应了一声，又匆匆忙忙的去办手续，手术室的门再次被关上。
杨依然愁得跺脚，“南林到底什么时候来？”
…………………………
时间，一点点过去。
每一分钟，都扯着门外几个人的心。
直到，长廊上，传来混乱的脚步声。
“南林！南林，你总算来了！”杨依然激动的挣脱杨慕然，朝南林跑过去。
“暖暖呢？”楚君临直接揪住杨慕然。
杨依然这才注意到，这两个人当真是狼狈到了极点。
身上衣服满是褶皱。就连脸上还挂了几条伤口。
天！
这可和平时，一贯优雅高贵的他们完全不一样。
“你们干什么了，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杨慕然问。
南林一脸的哀怨，“实在太堵，没办法，只能临时在路上花钱搞定一个摩托车。当机车一样飞过来的，结果……”
以为太快，在路上连挂了几道彩。
两个人也实在是顾不得太多，直朝医院冲来。
“少罗嗦！暖暖呢？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楚君临无心解释。
“在手术室里。南林，你先去和医院打声招呼。赶紧进去看看。”
杨慕然说。
南林点点头，便赶紧转身走了。
“我要进去看看！”楚君临情绪激动，要想办法进手术室。
却被王思源伸手拦住。
“让开！”这才见到王思源，楚君临立刻炸毛。
“如果不是在医院，我一定会揍你！”王思源冷冷的看着楚君临。
他怎么也忘不了，那天在警局门口，暖暖哭得撕心裂肺的画面。
“王思源，我不想多和你废话。你最好给我让开点！”
楚君临神色肃寒，盯着王思源，“现在我要进去看我女人，以及我的孩子！而你——”
他顿了一下，下一瞬，说出的话一字一顿，“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王思源微愣了一瞬。
气氛，僵窒。
见此，杨慕然正要上前拉扯开他们。
南林已经换好袍子，匆匆跑过来。
就在这时……
手术室的门，却霍然从里面被人拉开来。
医生，穿着长袍，带着口罩站定在门口。
门外的人，皆是一震。
下一瞬，南林率先反应过来，开口问：“病人现在情况如何了？”
“很遗憾。”
医生拉下口罩来，一脸的沉重。
所有人脸色皆变。
楚君临一下子就冲上去，勒住了医生的脖子，“该死的！什么叫很遗憾？！你告诉我，什么叫遗憾！”
“这位先生，你冷静点！”医生被拉扯得有些喘不上气。
“该死的！你叫我怎么冷静？告诉我结果！结果到底是怎么样？”
“大人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孩子……”医生有些惊怕的看着他，吞噎了下，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实话、
“孩子……没有保住。”
没有保住……
楚君临脸色一白，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医生借此立刻挣脱出来。
他则苍白着脸，连连后退了两步。一时间，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消息。
大家都呆呆的立在那儿，一时，气氛低落得让人喘不过气。
手术室内，传来滚轴声。
王思源最先反应过来，疾步走进去。
下一瞬，楚君临也跟过来。
“小狐狸！”
“小辣椒！”
两个男人，两声呼唤，同样暗了嗓音。
两只手，分别被两个男人握住。
一个是疼惜，一个是痛苦……
她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有些空洞。
直到听到声音，眼底才稍微有了焦距。
视线，从王思源脸上游移了下，而后，看向满目苦楚的楚君临。
心头一拧。
母亲的死袭入脑海，她几乎是立刻挣扎着，要从他手里抽回手去。
“小辣椒！”感受到她的退缩，楚君临将她握得牢牢的。
“你走吧……”暖暖眼角渗出泪来，声音轻缓得像随时可能消失一样。
“拜托你……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走吧……”
她眼泪不受控制的淌下，割痛了所有人的心。
楚君临僵在那儿，像雕像一样。
她明显的伤痛和抵触，都让他觉得发寒。
怔忡的望着她脸色苍白的样子，楚君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连血管都是僵的。
“病人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你们尽量不要打扰她。”
医生在一旁开口。
暖暖疲倦的闭上眼去，眼泪，沾湿了眼角。
手……
用力的，一下一下，掰开楚君临的手指。
他的僵硬，清楚可见……
她的颤抖，也清晰可辨……
彼此的手，都凉得像是没有温度一样。
一旁的几个人，看着这一幕，都觉得心酸不已。
王思源神色暗沉，抿着唇，说不出话。
只有……
满心的疼惜……
南林搭了搭朋友的肩，“你先走吧，她情绪不好，你现在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他头痛也才刚刚缓和一点而已。
楚君临看看南林，又看看暖暖。
终究……
手一松，一点一点，放开了她。
空空如也的手心，让他……连同心，都是空的……
………………………………
他走了。
步伐沉重得像是灌了铅一样。
走在医院的长廊里，一步一步。颓丧的低垂着头，像是一个弄丢了很重要的宝贝的孩子。
南林和杨慕然紧跟其后。
望着那苍凉的背影，不敢上前。
作为兄弟，他们很清楚那个孩子对于他的意义。
即使他从来什么都不说，但也都知道，他最大的愿望无非就是想要个完整的家，想要真正属于他的亲人。
可如今……
没了……
也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整个世界……
他，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
医院。
暖暖睡了一觉醒来，手心，有些暖。
她动了动，便听到依然欣然的声音传来，“暖暖，你醒了？”
“依然。”暖暖握了握杨依然的手，“让你担心了。”
杨依然听得鼻尖发酸，“真正担心你的是王思源才对。”
暖暖在病房里逡巡了一圈，并没有见到王思源的身影。
她笑了笑，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杨依然惊惶的将她压住，“喂，你干嘛呀？暖暖，你别乱动，医生说了你现在身体不好，不能乱来。”
“我要去灵堂……”
她气息虚弱。
“王思源在帮你处理那边的事，你不要担心。”杨依然赶紧扶住她。
“是吗？”暖暖欣慰的扯了扯唇。
幸好，有他在……
幸好，有依然……
“依然，我还是要去灵堂。而且……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走得了？”杨依然担心不已。
可是，母亲如今还躺在灵堂里，做女儿的怎么能不去磕头？
杨依然终究是拗不过暖暖。
只得扶着她，小心翼翼的从医院出去。
坐上车，借着车窗，看到床上倒映出来的那张脸，暖暖笑得有些苍凉。
那还是自己吗？
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
发丝凌乱……
连自己都快要认不出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