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你心里真的这么想的?”顾以笙的眸子精光骇人,可是移至乔陌然的脸上时,却淡朦的透着一抹伤痛。
乔陌然微微一震,她的心竟产生了一丝痛感,随即一如平常的淡然道:“是!”
“陌陌,即使你的怀疑是对我整个人的否认,是对我人格的亵渎?”
“是!”她还是那个字。
“就这么想要我绝望吗?”顾以笙表情木然,失神般低语:“好吧,我懂了!”
那悲伤的语调,声沉如鼓。他无声的呐喊着这股噬心般的疼痛,陡然放开乔陌然,手臂耷拉了下去。
乔陌然那强持冷漠的心仿若被重重的撞击了一下,差点抑制不住,想上前抚平他悲伤的脸。他会恨她吧,她要的就是他恨她,不是吗?只是为何,有一种莫名的痛悄然地攫住了她的心。
“你们怎么能如此冤枉我们总监?你们见过撞了人还给输了600CC血的吗?”汪成润提着一个袋子站在后面,神色震惊而愤怒地指控:“乔陌然,我以为你是总监的小姨子,我的同事,我尊重你,但是今天我发现你人品有问题!你怎么可以如此冤枉总监?你知不知道他刚刚为你的先生输了600CC的血?你没有看到他的脸色这么白吗?你的良心让狗吃了是不是?你,你们,你们一个个简直是丧尽天良!”
乔陌然的心突然一阵狂跳,汹涌的内疚涌上来,直逼她的心脏。她猛地抬头看向顾以笙,难怪他脸色那样的苍白如纸,原来他刚抽取了那么多的血!她一心想要他恨自己,却不知道他会那样做!她想要喊一声“以笙,我错了!”可是话都冲到了脑门,另一种的情绪掩埋在内心深处的某种情绪也涌了上来,硬生生地卡主了这句话,她什么都没有说!
如今,她早已经没有了资格,只要他能过的好,她宁愿他恨自己到绝望,如此,他也可以真的选择新生活了!
这些天,他虽然说开始新的生活,可是行动却并非如此。
她这样快刀斩乱麻,无非要的是他对自己的绝望!
他,这一次,真的被自己伤了!伤透了!这样,才是她要的结局。让他此生,因伤痛而恨,忘却自己,重新开始。
“成润!”顾以笙低声斥责了一声。
汪成润眼圈都红了,他觉得太憋屈了,忍不住喊了一声:“顾哥,早知道他们是这样的人,我的血就是甩在地上当垃圾,也不会为了曹泽铭而献血!他们凭什么这么含血喷人,太不要脸了!”
一气之下,汪成润喊了哥,他走到乔陌然的面前,不管顾以笙说了什么,面对着乔陌然,愤怒地吼她:“就算你男人死了,废了,跟顾哥没有丝毫关系,乔陌然,你亵渎的是顾哥的人格!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不要脸,最恶心的一种人类!人家救了你男人,你还倒打一耙,要脸不要脸啊?”
乔陌然没有被骂得难堪,她反而轻松了许多,内心深处的某种情绪慢慢地沉寂下去。她愿意被汪成润这样骂,如果这让他们都好受一点的话。
卢克凡也被震住了,他望着顾以笙:“你,你给泽铭输血了?还输了600CC?”
“当然是输血了,是血,不是自来水!”汪成润吼了回去:“你他妈算哪根葱?你们就是贱-人,贼贱贼贱的贱-人!”
600CC?
乔陌然的心紧缩了起来!
他不要命了吗?
泽铭车祸她难过!
顾以笙输血给他,她也难过!
他们三个人,究竟有怎样的恩怨纠葛,到了今天这样一步!
顾以笙脸色很苍白,在灯光下甚至被映衬的更苍白了,他的目光落在乔陌然的脸上,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沉默地转过身去,那个转身的姿态就像是失修的机器,僵硬的让人心酸,那英俊的侧脸好像是被乌云完全的覆盖,落寞的让人心酸心疼,那个表情,绝望之后的淡然,看的乔陌然猛地闭了闭眼,忍住眼中的酸涩!
“真的?”卢克凡不知道是不敢去相信,还是对此怀疑。
“乔陌然,你为什么连个屁都不放?”汪成润吼了一声。
“成润!”顾以笙的声音已经沉下去了,他已经懂了很多,她的挣扎他看懂了!“不要说了,她已经很难受了,是我逼得她如此难受!这已经足够。”
乔陌然听到这话身形一晃,往后迭退了数步,脸上的肌肉僵住了,表情中尽是饱含悲涩的苦痛。仿佛眉心间也锁住了悲戚。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此刻。突然,她凄美的脸低了下去,不看他们。
“你先坐下来休息下吧,克凡这脾气有点急躁,也是着急,希望你能理解!”
“没关系的,可以理解!”顾以笙轻声说道。“我不在意任何人的想法,我要的只是陌陌的信任!还好,她是信我的!”
到了此刻,他还是不想她为难。
可是,总是事与愿违。
他轻易说出她的隐忧,在失望之后痛定思痛后的幡然醒悟,原来她只是要他绝望,可是陌陌,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有希望!这证明你那颗隐忍言不由衷的心是为我担心的!
听着顾以笙的话,乔陌然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刺痛犹如泉涌,扭绞着她的心。
他怎么这么傻!明知道回不去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执着?
傻瓜,这个傻瓜啊!
她知道自己将心墙筑得太厚了,厚的连她自己也无力去摧毁,但他的话却震撼着她内心深处某种脆弱的神经,他的痴心仿佛暖化了心底某些凝霜的东西,千疮百孔的伤口开始慢慢地愈合。
他的深情,也给予了她!
在彻底失去后的给予,犹如深夜昙花即将衰败后的一刹那的妖艳,她抓不住,却永远记住了这种妖艳的美!
顾以笙啊!
乔陌然努力的试图稳定自己起伏的情绪,却发现结果只是徒劳无功,她的四肢开始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眼底已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她让这两个男人,如此痛苦,她怎么对得起他们?
顾以笙再度走到了乔陌然的面前,轻声道:“没有伤到大脑,送来的很及时,应该手术后就会醒来,放心吧!等他醒来,我们就走!”
“顾哥,你还安慰她?”汪成润有点生气。
顾以笙出生制止:“成润,别说了!”
汪成润还是气不打一处来。“顾哥,就这么忍了吗?”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顾以笙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她的心思我明白!”
乔陌然没有说话,颤抖的肩膀泄露了一刹那她的情绪。
爱已起,情不落!
缘已走,分不舍!
她紧闭双眼,紧握拳头,指甲陷入了手掌心里,一想到顾以笙受得苦,曹泽铭受得苦,自己却无能为力,不曾有过的无助折磨着她的心。
一切原罪,是她自己!不想伤任何人,却总是伤任何人!
卢克凡脸色也有点不太好,难道真的冤枉了?他脸上浮现一抹愧色,却又有点拉不下来脸。
这时候,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主治医生走了出来,看到顾以笙,他松了口气地道:“肋骨断了两根,内脏有轻微挫伤,胃部被断的肋骨扎到,大出血,好在有惊无险,如果再往上一点,断掉的肋骨就可能戳到心脏了!人已经醒了,很快就推出来!”
“谢谢你,医生!”顾以笙真心地道谢,也彻底松了口气。
乔陌然松了口气,她在那一瞬间,转过头,看向顾以笙。
顾以笙也转头看她,灯光落到他脸上,明明灭灭的,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后眼神锐利宛如刀锋,声音也压下去了,完全不像嗓子里出来的,倒像是从胸膛里迸出来的响动,“你的用心良苦,我懂了!”
乔陌然眼底闪过一抹涩然,傻瓜啊,这样都不能让你失望吗?仿佛被人戳穿了心事,她呆怔了,身体发颤。
顾以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乔陌然,此时,顾以笙那冷峻的表情看得乔陌然不由自主地心慌意乱,下意识咬咬唇。
顾以笙终于收回目光,转头对汪成润道:“成润,我们走吧!”
没有等曹泽铭出来手术室,顾以笙就跟汪成润往外走去。
汪成润临走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乔陌然一眼。
那一眼,可以将乔陌然整个人刺穿。
她悲恸至扭曲的脸,让他心伤,他的声音带着痛楚,似被人扣住喉咙,在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轻声道:“陌陌,保重!”
他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熟悉的香烟的气息,终于远去,她转头看他的背影,那背影落寞的让人心酸心涩。
“弟妹,泽铭出来了!”林锐别有深意地提醒。
乔陌然回神,等待着。
终于,曹泽铭被护士推了出来,他的脸上有着擦伤,却丝毫不减英俊。
他睁着眼睛,似乎有点疲惫,点滴瓶子滴了两个,他被包裹在被子里,身子有点轻微的颤栗。
乔陌然疾步赢了上去,低头看着病床上的曹泽铭,柔声问道:“泽铭,你感觉怎样?”
看到乔陌然的一瞬间,曹泽铭的眼中闪烁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那一抹微光稍纵即逝,很快归于平静。
“医生,我们要住单间病房!”卢克凡先跟值班医生交代。
医生道:“跟护士站去约!”
“泽铭,你可真是吓死我们了!”林锐的眼中有雾气腾起!
曹泽铭望着他,声音沙哑地开口:“死不了!”
“你小子当然死不了了,祸害一万年!”卢克凡安排好后,边推着曹泽铭边跟他开玩笑!
曹泽铭只是看了乔陌然一眼,却没有说话。
他似乎,不太想跟乔陌然说话。
乔陌然也不在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跟着。
推进了病房,把人抬下来。医生嘱咐:“平躺,六个小时内不要枕枕头,不要睡,跟他说话!让病人保持清醒的状态!”
“好的!”乔陌然立刻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