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廊的尽头，因为光线有点暗，她看不到顾以笙此刻脸上的表情，只是这样叠罗汉似的被质问两次，她此刻的心有点疲惫。
顾以笙不在说话，他看着她，把她堵在走廊尽头的角落里，将这样尴尬的气氛一点点推向极致。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两道犀利的目光已经穿透了她的眼底，直逼她的内心世界。
乔陌然想要走，他却一动身子，挡住了她的去路，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语气，开口道：“陌陌，我以为你跟他很幸福了，没有想到你们原来并不幸福！”
乔陌然一下无言。“我的幸福与不幸福，和你早就没有关系了！况且我不觉得我不幸福！”
“你撒谎！”他指控。“你一点都不幸福，你刚才跟他的对话我都听到了！陌陌，其实你心里清楚，曹泽铭跟我一样，都不是最了解你的人！”
“那又能怎样呢？”乔陌然反问。
“如果你幸福，我可以远远地看着，可是你不幸福，我做不到！”他说。
她微微地抬头，迷茫地看了看他，看不清他的表情，想必他此刻的样子是很纠结的，像他那样的男人，总是被她一再拒绝，他爱她的方式，只是因为没有得到的不甘心吧！
他内心世界真正爱着的人是车希言，而不是她！她觉得如果当初真的大度了，或许最后会在琐碎的柴米油盐里耗尽此生的少有的宽容！她曾懊恼过自己在那段爱情里的不够包容，可是此刻却迷茫了，即便是包容了，又能如何呢？结局未必就是自己能要的，也或许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她自己是不够好。
可他又好到哪里去？
“请你让开！”她说道。
她不想再跟他说话，这样又一次回到以前纠缠的时候，她还真的是太无奈，不想再一次次地纠缠不休了。
他并不让开，只是说：“陌陌，离开曹泽铭吧，我们一起离开云海！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只有你，我，禅儿，一起生活，不会再有这些烦恼！”
乔陌然因为这句话而内心燃起了一股火焰，她似乎已经很久不曾这样愤怒了！可是，顾以笙总是这样轻易可以撩起她的愤怒。她告诉自己，赶快平静下来。
她忍住内心那种快要冲破理智的愤怒的感觉，微微地垂着眼睛，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此时的走廊尽头，静的只能听到两个人呼吸心跳的声音。
逆着光的顾以笙低头看着她，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她侧了身子，这才看清楚一点，顾以笙的眉眼在这个时候显得很深刻，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之前在他办公室里那夹杂了指控怒意的眼神中不经意地闪过一丝流动的光芒，他的表情越来越柔和，像是静静地等待，等待着她的答案。
直到他的目光一寸寸的讲她的所有的神情和不屑都收入眼底的时候，那眼底的光，变的黯淡了。
他似乎自嘲了一下，低声道：“我知道这个提议很荒唐，但是，我是真心的！”
乔陌然瞪大眼睛，悲哀他说话的随意性。
“现实不是浪漫的小说，婚姻不是儿戏，我幸福不幸福都跟你没有关系。谁也没有资本拿婚姻做游戏，你可以， 不代表我不可以！”
“但是你不幸福！”他怒吼。
“姐夫，”乔陌然突然喊了一声。
顾以笙身体僵硬，他知道她喊自己姐夫，是想撇清楚。
他沉默了良久，忽然轻声一字一句地说道：“陌陌，我无法否认，我爱希言，也爱上了你，我想即使希言知道，也会懂得我的初衷和内心挣扎，会原谅我的！”
“可是我不是希言，我不懂得你的初衷和内心挣扎！倘若你的初衷只是让我更难看更尴尬更别扭的话，那么你成功了！”？
“难道你跟曹泽铭就无关情爱的度过一生，你能包容他，为什么不能考虑一下将就我一下？你若对我有对他一半的耐心，我们会比这样幸福的，不是吗？”顾以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了她印象中的言辞犀利流畅，游刃有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颗心因为他这几句话，一抽一抽的疼。
对峙了良久，她竟然说出一句话，连她自己都奇怪的一句话，她说：“你能爱上希言跟我，我为什么一生不能爱上两个男人！你又如何知道确定我跟曹泽铭没有情爱？”
“陌陌！你想杀了我吗？”他一下子打断她的话。
“没有！我不屑！”她悲愤地摇头。
“但是你现在没有爱上他，或许你以前爱过他，但是现在没有，不然的话，你不会那样包容他，你如果爱上了他，你你会对他不是这样卑微的！”他低声吼着。
她面上一寒，推开他，无比悲凉地道：“自以为是大概是我们每一个人的特性，我还要上班，不想再制造流言蜚语。姐夫，请你自重！”
又一句姐夫，将顾以笙刺痛的内心鲜血淋淋。
“陌陌，已经公平了！你也跟曹泽铭结婚了，我们再在一起，可以了！我跟希言你可以不用觉得对你不公平了！”
这样的思维，让乔陌然无言。
她推开他，想要离开，却被他一把抓住。
她猛地提了他一脚，顾以笙吃痛，不得不放开她。
她大步离去，没有丝毫留恋。
她知道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再怎样，工作都要继续，人生每一天都不会因为自己的心情而搁浅，总要一分一秒的走过的。
乔陌然回到了办公室，办公室陷入一片沉默。
只听得见卷宗被不断翻动和碳素笔在纸上滑动发出的窸窸窣窣声，还有键盘声响。
她继续翻动自己那一摞卷宗，有不懂得问题，就问许晨，许晨看过了，说没有问题，那个卷宗就可以放下了。
不得不说，郇站长经手的卷宗都很漂亮，凡事他签字的文件，几乎没有瑕疵，起码单单看卷宗是没有问题的。
看了几分后，许晨停下来，看着乔陌然。
乔陌然一怔，不解地问道：“怎么了，许姐？”
许晨只是看着她，工作中的乔陌然，让她有点不得不刮目相看，今天的事情，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大概没有心情工作了。但是，乔陌然回来后，还是很认真地帮她翻找卷宗，标注的很认真。
她们两个人再度审核的卷宗，她都标注了，且没有错字。
许晨笑了笑，笑容里多了一抹善意，她说：“只是很奇怪，你内心到底有多强大！”
乔陌然一怔，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也笑了笑，“我只是想做我该做的！”
“顾总监以前真的结婚过吗？”许晨又问。
关于顾以笙是乔陌然的姐夫这个问题，且有个已故的妻子，大家都还是第一次听到，所以许晨也很好奇。
乔陌然又是一愣，没有说话。
这种事，她不认为跟工作有关系，所以也不愿意八卦。
“不喜欢八卦是吗？”许晨又问她。
乔陌然轻声道：“一些东西没有必要说，我只是这样认为！”
“但是你如果一开始说你是顾总监的小姨子的话，也许你在单位里就不会饱受那些流言蜚语的侵袭了！”许晨就事论事地说道。
乔陌然心中明白，她跟顾以笙之间的事的确存在的，可以欺人，但不能欺天欺心。
“即使我说了，也会有另外的流言蜚语，所以，在说与不说都会有流言蜚语的情况下，不如保持沉默了！”
许晨叹了口气：“我真的不知道你想的什么，但是乔陌然，我觉得你有顾以笙这样的姐夫，在单位当一把手你还被欺负的那样，真心不理解，但也佩服你！”
这样好的资源不利用，她不知道乔陌然想的什么！
或许大概还有疑问，但是今天得知乔陌然是顾以笙的小姨子后，单位同事对她一下子不一样了！连李伟都对她客气了不少，世态炎凉，真是如此。
乔陌然低下头去。
许晨又问：“你姐姐真的去世了吗？”
乔陌然的脸色一白，其实她跟希言没有见过面，即便是亲姐妹，她也对她没有感情，没有相处过，如何有感情，对于她的死，她只能唏嘘不已，唏嘘一个年轻生命的如此易碎，为禅儿感到心疼，别的更多的是对自己命运的无奈和悲哀。
但是许晨却以为她是因为提到了姐姐去世而黯然神伤。
“对不起，这么问有点冒昧了！”毕竟这样谈死亡，真的太直接了，何况是人家姐姐，许晨也觉得自己冒失了，连连道歉。
“没关系！”乔陌然摇摇头。“许姐，我们继续工作吧！”
许晨只以为人家是因为失去亲人后受伤难过，也不问了。
两个人重新开始查看。
等到按照上面的卷宗一一核对计算公式的时候，乔陌然发现了其中一个核算存在了失误。“许姐，你看这个！”
许晨拿过去看了一眼。
乔陌然看她似乎没有看到问题，她解释了一句：“如果污水排污费按排污者排放污染物的种类，数量以污染当量计征，每一污染当量征收标准也没有错。但是对排污费的污染物种类数，以污染当量数从多到少的顺序，最多不超过三项。其中，超过国家或地方规定的污染物排放标准的，按照排放污染物的种类、数量和本办法规定的收费标准计征污水排污费的收费额加一倍征收超标准排污费。对于冷却水、矿井水等排放污染物的污染当量数计算，应扣除进水的本底值。这里似乎没有扣除！灿星矿业的矿井水征收数额应该是不对的。”
许晨仔细看了一眼，然后找出一般污染物的当量数计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