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客栈里,玲珑有点心累。
刚刚躲过一个仙人跳的局,现在还得应付江临风的问话。
对于江临风来说,他的确有些憋气,自以为很智慧,却识不破这么简单的骗局。
有一身好武功,还来不急在玲珑面前显威风,却被风无影抢了风头。
被人当着表妹的面骂了蠢驴,却还不了嘴,只因为自己做事的确很蠢。
这只是和七小妹第一天行路而已,江临风已觉得自己完全被压制了。
在江临风的想象中,只要他和七小妹在一起,他永远是照顾人的那个角色。
然而,事实却截然相反,他处处受到七小妹的照顾,甚至,因为自己的愚蠢,还差点丢掉性命。
热茶已经渐渐变冷,有些事情,也不是几句话就能回答清楚的,江临风却问个没完,玲珑只能撒娇耍赖,用七小姐的娇嗔,抵挡住了表哥的问题。
“夜很深了,江大人要审问民女,就明天请早吧。”
玲珑柔柔的对江临风绽放一朵笑容,再为表哥斟了半杯茶,婷婷起身,欲要离去。
“七小妹,我们……”江临风有些犹豫,可还是壮着胆子说出口了:“我们以后,不必住两间房吧……你知道的,我不会对你无礼,我可以睡地上……”
“哎呀,表哥……”
瞬间,玲珑的脸上烧满红云,少女的羞涩更让人心动,灵音也更加细细柔柔:“我们……早晚有一天……会的……”
娇音渐行渐弱,玲珑低着眉目,推开房门逃了,只留下淡淡胭脂香味,徒让江临风思恋。
玲珑逃回自己的房间,反手将门拴锁紧,一头扎进被子里,想想表哥刚才脸红的模样,兀自羞涩许久,含着甜甜笑意入眠。
江临风独自坐在茶案旁,一想到美丽至斯的七小妹,此刻卧榻在一墙之隔,心里也如同刷了蜜糖,不敢相信终有一天,自己能与七小妹同路而行,这竟然是真的。
一夜之间,有人清梦一场,有人彻夜无眠。
今晨的日光很暖,鸟儿欢唱的更加悦耳。
玲珑和江临风在城里用过了早点,再次启程。
今天的路程不同于昨日,玲珑不再和表哥玩赛马的游戏,只是说说笑笑的游览路边风景,心情格外惬意。
一上午的路程,穿过了两座村庄,玲珑没有买路上的吃食,看来七小姐已经计算好了,午饭的时候,一定能赶路到一座城镇里。
七小姐的算计很准确,刚刚有些饿的时候,果然看到一个小镇。
见到这座小镇,玲珑有些欢快,笑着招呼江临风:“表哥,前面镇子里有一家羊肉小馆,你一定要尝尝小馆熬的羊杂汤。”
江临风见到玲珑雀跃,心情当然也开朗,却也有一点疑问:“七小妹,你对从京都回老家的路程很熟悉吗?”
熟悉,当然熟悉,在大半年的时间里,走过一个半来回呢。
玲珑没有对江临风提起追查过青萍悬案这件事,所以在表哥看来,七小妹只是走过一次从老家来京都的路。
听了江临风的问题,玲珑只是调皮的吐吐舌头笑一笑,机灵的搪塞过去:“本小姐天生认路。”
女孩子的骄傲很迷人,尤其像玲珑这么美丽的女孩子,更是惹人疼爱。
说了几个笑话以后,进了热闹的小镇。
玲珑说的没错,镇里果然有一家羊肉小馆,小到只有四张桌子。
现在正是用餐的时候,羊肉小馆的门外已经有了十几个等桌的客人。
玲珑立即熟络的招呼店小二,报出自己要点的菜品:“一大碗羊杂汤,一盆炖羊排,八只酱羊蹄儿,四张葱油饼,羊杂汤要多放胡椒和葱花,炖羊排要多放辣椒。”
小二哥记了菜单,给了玲珑一根排座位用的木签子,急忙跑到后厨下单子了。
江临风找了地方拴好马匹,钻到等座儿的人群里寻到玲珑,看了看羊肉小馆不起眼的招牌,立即皱起眉头:“我看镇里还有更好的馆子,咱们要不换一家吧?”
“体面的馆子未必有最好的味道。”玲珑轻轻用小指勾住表哥的手,晃一晃,撒撒娇:“耐心点,就当陪我解馋吧。”
谁会忍心拒绝女孩子解馋的要求呢,尤其如玲珑一般美丽的女孩子。
站在小馆外面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排到了座位。
炖羊排端上桌的时候,立即香气扑鼻,江临风也不得不承认,刚才的等待是值得的。
除了炖羊排,还有热气腾腾的羊杂汤,配着葱油饼入口,真是既解馋又解饿。
羊杂汤是免费添汤的,江临风配着热辣的汤,足足吃了三张半葱油饼,玲珑只吃了半张饼。
羊排也很软嫩,瘦肉不塞牙,肥肉入嘴即化,辣气在舌尖徘徊,让人欲罢不能。
或许羊肉实在美味,或许江临风实在饿了,整整一盆炖羊排,竟然真的一扫而光。
玲珑结账的时候,掌柜的用油布纸包好了八只酱羊蹄子,熟悉的对玲珑一笑:“和前三次一样,我多送你两只羊蹄子。”
谢过了店家,两人赶紧腾出桌子,让小馆外等在后面的食客,可以快点享用美食。
掌柜的很大方,不但多送两只羊蹄子,油布纸也包了好几层,透不出一滴油来。
玲珑将油布纸包塞进包袱里,得意的对江临风一笑:“下午赶路饿的时候,咱们有羊蹄子可以啃了。”
吃了暖暖香香的一顿饭,两人上马再次踏上行程。
出了小镇,玲珑隐约觉得江临风有些郁郁,怎么逗他也不爱多说话了,只是很敷衍的点头或者摇头。
这实在让骄傲的七小姐有些火大,于是,悠悠的叹一口气,嘟起了小红嘴儿:“江大人,难道是小女子中午伺候的餐食,不合大人的胃口,所以大人是在怪罪我吗?”
江临风低着眉目,本不想问,唇角抽动几次后,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怎么会在羊肉小馆吃过三次饭?”
其实,在玲珑接过掌柜的油布纸包时,就知道自己被掌柜的一句客套给出卖了。
玲珑本不想提起这件事,能滑就滑过去,现在江临风却问起了,也没必要瞒着他了。
“从老家来京都城的时候吃过第一次,从京都城回老家的时候吃过第二次,从老家重返京都城的时候吃过第三次。”玲珑如实说了每一次,轻轻补上一句:“今天是吃的第四次。”
“你来京都城以后,又回过老家?”江临风倒吸一口冷气,微微皱起眉头:“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说?该怎么说?
我为了救出诏狱里的你和幸王,所以要追查青萍悬案,青萍悬案出现的第一个线索,就在离老家不远的地方。
现在,青萍依然是悬案,可是,你与幸王都平安无事了。
虽然平安的莫名其妙,但总归是御林卫撤出了幸王府,表哥升任了千户官。
“回家陪爹爹过的年,然后再返回的京都城。”玲珑低眉回应了江临风,隐去了乱七八糟的事情经过。
江临风点点头,没有看向玲珑,也低沉着眉目,压低嗓音:“第一次来这家羊肉小馆,是云无心带你来的吗?”
的确,在往返京都城和老家之间的路途上,云无心带着玲珑吃了许多小馆子,不仅仅是这一家。
关于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可否认的,玲珑点点头,承认了江临风的问话。
“那第二次和第三次呢?”江临风追问,看着玲珑的侧面,目光有些迟疑:“你也是和云无心一起吃的对不对?”
“表哥……”玲珑抬起头,看着江临风的眼睛,轻轻一束叹息:“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不明白……”江临风长长出了一口气,脸上有难以掩饰的酸涩:“云无心为什么要送你回老家过年,你为什么要和他一起重返京都城?”
为什么?为什么?
云无心哪里是要送我回家过年?
相反的,我是再次受他胁迫而查案。
既然话已经问到这个份上了,也实在没必要隐瞒什么了,玲珑犹豫过后,轻轻说起青萍悬案:“表哥,有一本禁书叫《灯影》,写这本书的人叫青萍,我……”
“七小妹,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江临风根本没有在听玲珑说些什么,只顾将自己的怀疑问出口:“你和云无心赶路的时候,也是分房睡吗?”
玲珑看着江临风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问题。
看着看着,玲珑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滑落了。
“表哥,你怀疑我和太监有不贞的苟且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