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玲珑楚楚可怜的嘤咛,疼碎了江临风的心。
刚才是浑身寒冷,现在又酷热难耐。
该死的海无涯,究竟给七小妹下了什么毒?
“海无涯,你没种!你不敢和我打!”江临风破口大骂,恨得铁拳砸透地面:“是男人就出来和我决斗!”
任由江临风喊破嗓子,回应他的,只有怀中七小妹痛苦的呼吸。
“不热,不热,七小妹,四周都是冰。”江临风以双掌做为扇子,弄出徐徐微风,希望能减轻玲珑的燥热。
热过之后,开始奇痒。
怀中七小妹努力挣扎,十指如钩,奋力抓着自己的身体。
“七小妹,你怎么了?”
玲珑就在身边,正在承受无际的痛苦,江临风却什么也做不了。
“表哥……痒,我要痒死了。”
七小妹猛烈抓着身体,划破了衣衫,抓破了罗裙。
江临风摸索着七小妹的手臂,发觉玲珑手臂上有细长的伤口,伤口正在渗着血珠。
可是,七小妹似乎不知伤口疼痛,仍然奋力抓着全身。
江临风瞬间明白,这些细长的伤口,就是玲珑自己抓出来的。
再任由七小妹抓下去,恐怕会遍体鳞伤,甚至皮开肉绽。
“不行!”江临风擒住七小妹的手臂,不让玲珑再弄伤自己。
“我快死了……我快死了……”
玲珑挣扎着,哀求着,两只脚儿猛踢,不能承受身体之痛。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海无涯,有本事弄死我!你不是男人!你没种!”
除了破口大骂,江临风实在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难道,任由七小妹痛苦的死在怀里……
愤恨时,突然两片温热的红唇,覆上江临风痛骂阉贼的嘴。
玲珑的胭脂香,就在鼻息之间。
这一吻,狠狠。
似乎在沙漠里断水的人,遇到了一片湖泊。
江临风被七小妹封住了嘴,说不出话,又被两条温软的手臂缠住。
一瞬间,江临风懂了,又冷又热又痒……七小妹中了情毒。
这种传闻于江湖的卑鄙毒物,竟然让人丧失神智。
听说,解药只有一种,欢爱。
江临风回应了七小妹,这不是趁虚而入,而是救人心切。
黑暗中,不能视物,相互纠缠。
两人交换了气息,也交付了彼此。
热浪褪去之后,七小妹安静的沉睡在表哥的臂弯里。
结实的胸膛,是七小妹最安全的港湾。
这种得到,虽然是迫于情急之下,也足够让江临风甜透心尖。
慢慢一场梦醒,似乎过了千年。
江临风微微睁开眼睛,感受到了刺目光芒。
身下躺着暖床,身上覆着香被,身侧却空空无人。
七小妹!
江临风猛然惊醒,见到自己躺在一间阁楼里,窗棂下有一方茶案,海无涯换了一身缉事厂的华绣官服,正在燃香弄茶。
“我要你死!”
江临风攥紧拳头,一跃而起冲向海无涯。
可惜,只踏出一步,突然脚底软弱无力,精壮的少年跌倒在地上。
“江千户,你身体里的余毒还在,劝你少动肝火气。”海无涯不看江临风,全部精神用在手中茶盏上,似乎天下最重要之事,莫过手中一壶茶。
江临风默默调和气息,让真气游走周天,果然有几处穴道凝滞,是身有余毒的迹象。
“阉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本少爷皱一皱眉头,就不算你亲爷爷!”
在这种境遇下,江临风纵然有一身好武功,也不是一个普通壮汉的对手,何况面临的是身挂银钩的海无涯。
少年人在叫嚣,海无涯却轻轻一笑,颇有唾面自干的风范。
一壶茶烹好,海无涯凑近鼻子闻着茶香,斜目看向江临风:“楚玲珑的滋味怎么样?”
做了卑鄙事,居然还敢提,毫不知耻,好让人恨!
“没有种的阉货,你不配提起她的名字!”
“江千户,我知道你不怕死,是不是楚玲珑也不怕死?”
海无涯一直隐忍不发,可是江临句句骂得难听,再好脾气的人,也满面脸色难看,又何况是纵横朝野的大档头。
问题犹如一桶冰水,倒扣在江临风的头上。
昨夜七小妹还在怀里,今天已经不知去向,一定还在海无涯的手中,生死任人宰割。
“海无涯,你敢动……”
“我为什么不敢?”海无涯冷冷盯着江临风,唇角一句狞笑:“你觉得缉事厂怕华衣卫吗?”
不怕,缉事厂几乎跨越皇权行事,而华衣卫在皇权之下。
缉事厂从来就没怕过华衣卫。
缉事厂的大档头更不会怕华衣卫的千户官。
“江千户,人命在我手里,今天的规矩,我定。”海无涯斟了一盏茶,摆在自己对座,对江临风轻轻一句:“只要你守规矩,保证平安无事。”
江临风默默咬碎了牙,在心底暗暗立下誓言,只要救出七小妹以后,一定砸碎海无涯的狗头!
无奈之下,江临风坐到海无涯对面,端起茶盏,豪饮而下,居然有淡淡酒香。
“这一盏,是解药。”海无涯又为江临风添满茶盏,悠悠解释给他听:“喝完这一壶,只要一个时辰,你又是无敌的江千户了。”
“无敌不敢说,杀你足够。”江临风饮了第二盏,狠狠盯着海无涯:“把七小妹还给我,我饶你一条命。”
面对江临风的威胁,海无涯摇头笑了。
“江千户,我帮你得到梦寐以求的人,你不感谢我,却想杀了我,这是什么道理?”笑过这一句,海无涯又冷下面目,字字冰寒:“你别忘了,我来定义今天的规矩,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答错了一句,我不保证任何人的平安。”
杀人刀在海无涯手里,江临风没有选择。
“你到底想问什么?”
海无涯再添一盏解药,重复着刚才问过的问题:“你还没告诉我,楚玲珑的滋味怎么样?”
一个太监,却问人男女之事,真是可笑至极。
所以,江临风一声嗤笑:“这种美妙滋味,你这辈子不会懂。”
“这么说……楚玲珑的滋味让你很满意。”海无涯被江临风羞辱,却没有丝毫恼怒,反倒微微一笑,叹了一口气:“如果我告诉你,昨天陪你共赴温柔乡的,只是一个妓女,你还觉得滋味美妙吗?”
说完这句话,海无涯没等江临风回答,响亮的拍了三下手掌。
掌声响过以后,门阁被人推开,进来一个瘦弱的女子,穿着和玲珑同样的衣裙。
女子低着眉目,表情淡然,虽然有几分颜色,却远远提不上美貌二字。
“给他看一看。”海无涯下了命令。
女子提起衣袖和裙摆,纤细的手臂和瘦弱的小腿上,纵横着许多新伤痕。
“给他听一听。”海无涯下了第二个命令。
女子立即十指如勾,抓着有伤的手臂,嘴里痛苦的嘤咛:“表哥……表哥,我快,我快痒死了。”
江临风犹如一阵轰雷灌顶,被击打的说不出话来。
海无涯对女子摆摆手,女子立即收起娇音,随后转身离去。
“人在痛苦时的声音,本来就很相似。”海无涯看着江临风,微微点头:“昨夜不可视物,谁都会认错人,这并不怪你。”
设下诡计的人,竟然为中计的人找借口开脱,这本来就很诡异。
“她是春花楼里最便宜的妓女,只要给了钱,她可以叫任何男人做表哥。”海无涯为江临风添满茶盏,轻轻吸一口气:“只要再加一点点钱,她就可以抓伤自己的身体。”
江临风端着茶盏的手已经颤抖,一双眼睛泛着杀人光芒,死死盯着海无涯的咽喉。
“所以,江千户感受是,楚玲珑的滋味,就是最便宜的妓女滋味。”海无涯涩涩的笑着,长叹一口气:“女人,吹了灯以后,并没有什么不同。”
江临风饮尽了茶盏,任由海无涯随便得意,只想着一个时辰以后,等到毒性去除,一定取了阉贼性命,以报他羞辱七小妹之仇!
“江千户,我设计了这个小局,邀请你乐在其中,只为告诉你一件事。”海无涯为江临风添满壶中最后一盏解药,悠悠说出答案:“楚玲珑不是神,只是普通女人,普通的在男人身下,和妓女没什么区别。”
喝完最后一盏解药,江临风暗暗运行真气,发觉凝滞的穴道,已经渐渐有所疏通。
海无涯虽然极尽卑鄙,解药却是真的。
“我知道楚玲珑聪明,一定找了十足的借口,撇清了和其他男人非同一般的关系。”海无涯哼笑两声,盯着江临风的眼睛:“不过,有一件事,却无论如何也撇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