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北城再次醒来时,正躺在蔚西川的床上。床边,蔚西川正在搅拌着一晚药水。
他重新闭上了眼:蔚西川跟他回来了?莫不是在做梦吧?
见他醒了,蔚西川有些欣慰,连忙把药水端到他嘴边:“靳北城,快喝吧。”
这不是梦!靳北城蓦地睁开眼,一把握住蔚西川的手:“西川,你不会走了吧?”
“我还能去哪里?”蔚西川有些好笑,不着痕迹地把手从靳北城手中抽出来。
“你愿意回到我身边了吗?”靳北城的语气中带了细微期待。
“……”沉默片刻,蔚西川别过了头:“对不起。”
对于靳北城一次又一次的舍身相救,她真的很感激。她不是还在怀疑靳北城的深情,她只是不能面对自己,不能释怀过去。
倘若无法完全交付自己,是不是暂时的冷静才是负责?
靳北城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半晌,他收回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寂寞的弧线:“我不勉强你。”
“吃药吧。”蔚西川站了起来,“我答应你们,等你好了,我就配合你们揭穿靳南方和明水灵的真面目。就当是报恩了。”
报恩吗?靳北城玩味着这个词,在心里自嘲地笑起来。
内心的空洞,再次开始塌陷。
什么时候,蔚西川才能再次接受自己呢?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一个月后,靳南方和明水灵的婚礼在圣心教堂举行。
教堂里装饰着大量白色的丝绸和华丽的红玫瑰,白鸽在阳光下飞舞。靳南方和神父站在彩绘玻璃前,看着精心打扮的明水灵拖着长长的婚纱裙摆,伴随着空灵的钟声,踏着铺了一地的红玫瑰,向着靳南方款款而来。
来自各界的要员们分坐两旁,惊叹于明水灵的美丽。记者们的镁光灯闪个不停,力求记下这场“世纪婚礼”的每一个细节。
明水灵缓缓走到靳南方面前,向着媒体们的镜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然后朝着靳南方伸出了手。
靳南方正要去握,却听一道低沉却有力的声音响起:“且慢!”
所有人怔在原地,循声望去,只见教堂的门豁然洞开,三个人影逆光而立。阳光从他们背后照进来,为他们面前铺着的玫瑰镀上一层金色,华丽唯美,仿佛仙境。
蔚西川挽着靳北城,胡霞紧随其后,三个人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缓步走进教堂内。金色的阳光透过教堂四周的彩绘玻璃洒在身着精致的礼服的三人身上,衬得三人身周流动着的气质高贵出尘,宛若天人。
靳北城如一座玉山般气质高华,蔚西川如一只天鹅般顾盼生姿,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坐席上响起了阵阵惊叹声,媒体的镜头也对准了二人,作为这场婚礼的主角,靳南方和明水灵的风头无端端被压了下去。
“他们来做什么?”靳南方狠狠瞪了一眼靳北城,又看了一眼明水灵,低声问道。
而明水灵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盯着蔚西川,眼中闪过一抹怨恨,长长的指甲因为用力握拳而在掌心留下一排通红的月牙形。
不可以!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不能再让这个女人毁了自己的计划!
“来人,把他们赶出去!”靳南方命令道。
周围的保镖还没靠近,靳北城轻笑一声,抬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他周身突然升腾起的帝王般的霸道气息,让保镖们望而却步,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动作,停在原地。
“我们当然是来恭喜我亲爱的哥哥大喜的日子。”靳北城的嘴角依然挂着胸有成竹的笑意,“还为哥哥和未来嫂嫂准备了一份大礼。”
“你让靳家颜面无存,我要是你,我就带着你那个贪财卑鄙的情人夹着尾巴离开!居然还有脸出现在这里,真是不可理喻!”靳南方嫌恶地皱起眉,迫不及待地要把靳北城赶出去。
“南方!”坐在宾客区前排的靳卫泽听大儿子越说越不像话,不禁敲了敲拐杖,低声呵斥他。
“抱歉,父亲。”靳南方立刻噤声。
明水灵见状,马上堆起一脸笑容,对蔚西川道:“西川,我还担心你不肯赏脸来参加我这个最好的姐妹的婚礼呢,今天能得到你的祝福,我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看着明水灵虚伪的笑容,此刻的蔚西川只觉得令人作呕。但她却露出一个更加精致无瑕的微笑:“那当然,毕竟,你是我最、好、的、姐、妹。”
说罢,她优雅地转向靳北城,微笑道:“北城,把我们的礼物送进来吧。”
靳北城宠溺地揽住她的肩:“依你。”
他拍了拍手,又一个人影从教堂外走了进来。来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脖子上挂着一台照相机,手中还捧了一本笔记本。
四周的记者们立刻认出了来人是谁:这是全市人脉最广、最擅长拿到独家新闻的名记者杜斐!最早爆出靳北城“丑闻”的就是他!
看到杜斐,靳南方和明水灵的脸色更难看了。尤其是靳南方,恨不得用眼神生吞活剥了靳北城!
“我和蔚西川小姐已经恢复了恋人关系,之前所谓的‘丑闻’,全都是污蔑。而信息的源头……自然是我的哥哥,靳南方!”靳北城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周围一片哗然。宾客们或惊诧,或怀疑,而记者们却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掏出录音笔开始记录。
“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靳南方气得脸色铁青。
“我当然有。”靳北城温柔地看了蔚西川一眼,举起了两个人紧紧交握的手,“这就是证据!”
明水灵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靳先生,你们的关系可是毫无说服力呀?”
靳北城扫了一眼明水灵,眼中冰山般的寒意让明水灵打了个哆嗦。
“哦?那么杜斐,说出你知道的吧。”他淡淡命令道。
“是。”杜斐面无表情,亮出一只录音笔,“这是靳南方先生和明水灵小姐指派奚远山给我的录音,靳北城先生认错的录音就是这里剪辑出来的,蔚西川小姐的照片也是他们偷拍后给我的。整篇报道,我全是按照这两个人的授意炮制出来的!后续报道的信息,也是他们授意奚远山逼我写成的!”
周围的声音更嘈杂了,宾客们都难以置信地看向靳南方和明水灵,有人的眼中甚至流露出不加掩饰的鄙夷。
明水灵脸色惨白,靳南方气疯了:“我都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被靳北城收买,这样污蔑我?你对得起‘记者’这个身份吗?”
杜斐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悲哀:“就是因为我不想再对不起‘记者’这个身份,才站出来说出真相!靳南方,你拿我病重的母亲要挟我,逼我炮制虚假新闻,已经触及了我的底线,我不想一错再错!”
他又掏出一张内存卡,扬了扬,大声道:“做了多年记者,我比你想的谨慎得多!你派奚远山威胁我、贿赂我的过程,我都偷偷录了下来,就在这张卡里!大家尽可以核实我说的是不是事实!各位同行,我以我多年的声誉保证,我说的句句属实!”
说罢,杜斐把相机和内存卡放在地上,朝着靳北城深深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记者们蜂拥而上,抢夺着地上的相机和内存卡。宾客们纷纷站起来,摇着头要离开。教堂内一片混乱。
“你……你……”靳卫泽指着靳南方,气得浑身哆嗦,说不出话来。他举起拐杖,作势要打到靳南方身上,却反而急火攻心,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父亲!”靳南方大喊一声。他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靳北城,怒气冲冲地疾步冲到靳北城身前,要去揪他的衣领:“你什么意思?!”
靳北城轻巧地反剪住靳南方的手,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来告诉你,这才叫争!”
“一个破私生子,哪里都不如我,凭什么跟我争?!”靳南方眼底涌动着不加掩饰的暴怒。
他的手下,又扣住了一枚匕首,锋利的刀刃闪烁着诡异的绿光,打算故技重施。
这一次,靳北城却早有准备。他抓起靳南方的手,对着记者喊道:“大家看,这就是靳南方多次企图谋害我的凶器!”
“哇!”记者们惊叫起来,兴奋地围着面色铁青的靳南方,拍个不停。
这一刻,靳南方首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只要今天的事泄露出去一星半点,他靳南方就彻底身败名裂了!辛辛苦苦算计来的荣华富贵又要拱手让人,他不甘心!
“不要拍了!”明水灵一脸焦急地想要挡开记者们,却在人群的推攘中被扯破了婚纱,精美的发髻也散开了,碎发黏在花了妆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像个滑稽的小丑般狼狈不堪。
她害怕明家的前途断在她身上,为了保证自己的前途,牺牲掉靳南方也未尝不可!
“北城!”她再次堆砌起虚伪的悲伤,睁大那双看似无辜的眼睛,“我都是被迫的啊!这些事都是靳南方逼我的,我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办法?看在我们爱过的分上,你和西川可要替我做主啊!”
说着,她真的掉出几滴眼泪,伸手要去拉靳北城的手。
靳北城狠狠挥开她的手,蔚西川上前一步,“啪”一个耳光重重打在她脸上!
“听到你说话就恶心!”靳北城眼中的嫌恶和仇恨几乎要吞噬明水灵,“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你不配拥有我的爱!”
“我们的海誓山盟,你都是骗我的吗?”明水灵泫然欲泣。既然靳北城不心软,那就换一条路,再次给他扣个“薄情”的帽子好了!
“够了!你以为我没怀疑你吗?今天就让大家看看你做的好事!”
靳北城大手一挥,一叠照片狠狠摔在明水灵脸上:那都是明水灵亲密地和靳南方在一起的照片,甚至还有二人大尺度的床照,实在不堪!
看到这些照片,明水灵崩溃了。她跪倒在地,妆面糊成一团,抱住靳北城的大腿:“不要!求你不要公开!我都是为了你……”
靳北城狠狠一脚踹开她:“别用你的手碰我,也别再用你的嘴提到我!脏!跟你待在一起超过三十秒,我都要浑身消毒!”
“靳北城!”一旁的靳南方喝了一声,冲上去想要揪住靳北城的领口,却被靳北城轻松闪过。
他把靳南方推倒在地,揽住蔚西川,从混乱中潇洒抽身离去。
所谓的“世纪婚礼”,最终成了一场盛大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