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疼痛
筱幻2018-12-26 19:083,580

  一片乌云飘过,恰好遮住了天边的残月,花园里的光线更加黯淡了。

  简晴朗死死拽着床单结,强迫自己不去看脚下的令人眩目的虚空。她攀着床单结,一点一点向下滑动。娇嫩的手掌很快就被粗糙的绳结磨破,掌心火辣辣地疼,在绳结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好不容易终于滑到地面上,邓怀远已经在一旁等着她。她顾不得双手的疼痛,催促邓怀远:“我们快走,别被发现了!”

  夜已经深了,没有人注意到花园里缓缓移动的两个人。他们半蹲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避开花园里监控探头,从花园栅栏隐蔽的破口处溜了出去。破口是邓怀远制造的,他的车就停在外边,静静等待着主人。

  直到汽车风驰电掣般驶离宅子一小时后,简晴朗依然沉浸在巨大的不真实感中。她反复望向窗外,一根根数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路灯,确认着自己的所在。

  良久,她终于确定,她不在那栋宅子里了。她自由了!

  简晴朗觉得自己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一直紧绷的身体也松弛了下来。她激动地放下车窗,贪婪地呼吸着窗外的新鲜空气。没有坚硬的四面墙壁,没有无处不在的暗中观察她一举一动的眼睛,没有了盛柏川阴沉的脸,她自由了!

  晨光熹微之时,盛柏川披着一身薄露回到了家中。

  等待着他的,是整整齐齐跪了一地的保镖和仆人,地上还扔着一条床单结。

  盛柏川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那个女人呢?”

  为首的管家突然匍匐在地,“砰砰”地磕起了头:“先生饶命啊!简小姐她……她……她不见了!”

  盛柏川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额头上的青筋条条绽起,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跑了?!这个女人居然还敢跑掉?!

  再看一眼地上的床单结,他在一瞬间明白了一切:“废物!”

  他一脚踹翻还在不停求饶的管家,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简晴朗的房间。房里,所有的东西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原位,唯独少了那个女人。

  房间的窗户还开着,盛柏川走到窗前,双手死死扣住窗棂,牙冠咬得咯咯作响,他几乎已经看到了简晴朗是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藏好床单结,又是如何毫不留恋地离开他,灵巧的身影融入黑暗之中……

  他无法相信,自己居然被一个女人耍了?!

  绝对不允许、不可能!

  “啪!”他一拳砸在窗户上,窗玻璃应声而碎,鲜血顺着拳头留下,他却恍若未见,眼底浮起浓重的腥红:简晴朗,你敢耍我……很好!”

  他想起了自己在母亲家里时对她的那一丝不舍,想起了自己潜意识里留下她的冲动。原来,她竟这么瞧不起这一切!既然她不仁,那他又凭什么要背负着痛苦和煎熬,努力克制,一忍再忍,变成她眼里的笑话?!

  她不配,他也不必!不能饶恕这个女人!

  鲜血激发起他心底更深处的暴戾,他拔出随身携带的手枪,对着简晴朗房间的四壁“砰砰”地射击。花瓶、相框、梳妆镜应声而碎,各种碎片哗啦啦地铺满地面,墙壁上也留下无数可怖的弹孔。

  他踩着一地狼藉,咯吱咯吱地走到走廊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客厅里黑压压跪着的一片人,举起手枪,“砰”地一身,子弹擦着管家的头,深深嵌入他身后的门扉里。

  管家腿一软,瘫倒在地,几个胆小的女仆已经呜呜地哭了起来。

  盛柏川用枪扫过人群,开口时,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残忍和阴森:“全部滚出去,给我找!一小时之内我要见到人!否则,你们这群废物,全都得死!”

  此时,邓怀川正带着简晴朗走上飞机的舷梯。

  他们赶上了机场最早的一班飞机,马上就要离开h市了。

  朝阳给机场的建筑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色,天边的朝霞更是美得不可思议。简晴朗的头轻轻抵着舷窗,痴痴看着这一切。有多久,没有这么安静地看过风景了?无数个夜晚,她以泪洗面;而无数个早晨,她又在对新的一天的恐惧中无心顾及周围的一切。

  还有五分钟,飞机就要起飞了,引擎已经启动,音响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空姐已经开始提醒乘客们关闭电子设备。她在金色的阳光中闭上眼睛,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盛柏川清冷的脸。

  他是闻达时,为她在花园里种满她喜欢的郁金香,在漫天烟火中吻住她的唇;

  他是盛柏川时,却一次又一次粗暴地占有她,在无数个长夜里对她恶语相加。

  他说恨她,却又要救下她;他说放她走,却又要强留下她……

  嘴角浮起一抹苦笑,简晴朗,你还在幻想什么呢?从头到尾,你都只是个工具而已。你不能分清他对你的感情,你也不能奢求他的真心。离开吧,去新的地方,忘了这一切,重新开始吧……

  尘归尘,土归土,爱与恨都让它随风而去吧。现在,你自由了。

  突然,音乐中断了,机长的声音在广播里响起:“各位乘客,抱歉,因为突发状况,本次航班取消……”

  与此同时,简晴朗的余光瞟到,一群西装革履的保镖正簇拥着一个男人飞快地靠近飞机。即使离得很远,她也能感受到那个男人身上的杀伐之气!

  简晴朗的脑海中登时警铃大作,她一把拉起身边的邓怀远,想要抢先一步奔下飞机,却被已经提前登机的几名保镖拦强行住。旋即,盛柏川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一看到他,简晴朗就不自主地颤抖起来:盛柏川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却是暴怒而嗜血的样子。他额角的青筋条条绽起,眼里带着龙卷风般毁灭一切的欲望,直直地盯着简晴朗,仿佛要把她撕碎,薄薄的唇边却勾起一个阴狠的冷笑:“你跑不掉的。”

  他一挥手,身边的保镖立刻一拥而上,拉开了试图挡住简晴朗的邓怀远。

  看到邓怀远,盛柏川眼中的暴怒更深一层,他冷冷地对保镖们说:“带走,处理掉。”

  “不!”他语气里的阴狠,让简晴朗产生了不祥的预感,她不敢想象,他们要对邓怀远做什么!

  她冲上前去,死死抱着盛柏川的手:“我跟你走,我跟你走,你放过他,他是无辜的!”

  回应她的是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那半边脸立马肿胀起来,嘴角也渗出暗红的鲜血。

  盛柏川一把拽住她的头发,迫使她和自己对视:“你不配!”

  说完,他不顾简晴朗的挣扎,拎着她的领口,强行把她拖出了机舱。

  他抓住领口的力气太大,简晴朗几乎要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她不停地咳嗽,却不敢向一脸暴怒的盛柏川求饶,原本白皙的脸憋得通红。盛柏川一路把她拽出机场,狠狠地塞进停在机场外的车子里。

  她的额头撞到了车门,立刻肿起一大块。她吃痛地捂住额头,盛柏川置若罔闻,亲自驾驶汽车飞驰起来。

  车速明显不对!车窗外的景物甚至有了虚影!简晴朗感到自己胃部一阵翻腾,猛地绞紧:“你疯了吗!这么快,我们会死!”

  盛柏川双唇紧抿一声不吭,脚上却是愈加发力地踩下了油门。

  简晴朗只觉得自己晕头转向,脑子里成了一片浆糊,胃里的绞痛感也更加明显。她一把按下车窗,呕吐起来,却只能吐出一股股酸水。

  好不容易停下车,她又在晕头转向中被盛柏川拎着衣领拖下车,拖回了那个她好不容易才逃出去的房间。

  她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头撞到地板,加剧了胃部的不适感,她张开嘴,不停地呕吐,却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在一阵一阵地干呕中,她看到盛柏川的脚停在她眼前。她勉强抬起头,只见盛柏川一手握着一条鞭子,一手手中缠着一条手臂粗的麻绳,居高临下蔑视着她。

  她本能地想躲开,却浑身发软。盛柏川粗暴地用麻绳把她绑好,吊在了屋子中央,眸子已经彻底染上嗜血的恨意:“用绳子逃跑?成全你!”

  在机场所见的一幕,一次又一次回放在盛柏川眼前:邓怀远拼命要挡在简晴朗面前,而简晴朗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苍白着脸色,死死抱着他的手臂,哀求他放过邓怀远,眼里是他许久未见过的悲伤……

  她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悲伤、为了别的男人求情!把他盛柏川当成了一个两滴眼泪就能骗过的蠢货,还是她随意忤逆的摆设?!既然让他痛苦,他又何必让她好过!

  剧痛中,简晴朗感觉自己的精神正在逐渐脱离肉体。头越来越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一开始因疼痛而爆发出的尖叫声,也逐渐无力地低沉下去。甚至连身体的疼痛,也慢慢变得不再真实。她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沙袋,只能任凭盛柏川摆布。

  我快要死了吧……

  望见她如僵尸一般苍白的脸色,盛柏川有些察觉,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下。眼底的怒涛稍有平息,他掏出手枪,一枪打断了吊着简晴朗的绳子。

  简晴朗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无力地滑下来,倒在了地上。

  盛柏川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子,抬起那双冷冰冰的眸子望着她:“你的命只有我能做主!永远不要妄想离开我。”

  命?简晴朗的头忽然炸裂般胀痛,因疼痛而变得支离破碎的记忆中,她看到了邓怀远被保镖一枪托狠狠敲在头上,然后在晕厥中被拖下飞机……

  不……他是无辜的……不能再失去一个无辜的人……

  在盛柏川的怒吼中,简晴朗用进残存的力气,费力地支撑起残破的身躯,摇摇晃晃地向楼梯挪去。鲜血顺着她的身体流下,在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看着她残破的小小身影倔强地向远离他的方向挪动,盛柏川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复杂情感。这情感很快被愤恨所替代,他冲上前去,一把拽住简晴朗的双肩,狠狠地摇晃着她的身体:“你到底要我怎样?!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要把我毁到什么地步?!”

  “砰——”虚弱的简晴朗脚下一滑,直直地向后倒去,顺着楼梯飞快地滚到了一楼。

  躺在地板上,她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慢,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涣散之际,她隐约看到,更多的鲜血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汇聚成大大的一滩触目惊心的暗红。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感觉生命正在渐渐消逝,简晴朗疲惫地合上眼睛,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继续阅读:第二十一章 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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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相思,我的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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