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还未听清楚，耳畔便已经归于平静。
“你还记得那条街吗？”君无夜的视线在空旷的街道上搜寻，忽地，他想起什么，笑着看向一旁的街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霁只是看着他。
今夜的君无夜，她看不透。
她本来以为，他是要来羞辱她的。
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神情淡然的欣赏着星星，时不时的低头看她，他的眼中蓄满笑意，比三月的温暖阳光还要灿烂。
明熙。
看不懂。
“那条街道啊，你记得吗？”他没去看她，只是执拗的继续重复刚才的问题。
他的眼角，依稀有着湿润的泪光。
这一场漫长的星光，似乎将他的记忆拉回多年前，那沉重的记忆犹如潮水涌来，过往的每一幕异常的清晰。
云霁盯着他，不说话。
君无夜笑了笑，神情惆怅而又悲哀：“我记得啊，那一年，太子皇兄想要暗害我，一匹疯马迎面冲来，你为救我，被马蹄踩伤。”
整整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这一句话，他没说。
云霁没作声，但她低垂的眸光，也泄露她的心思，那紧攥的拳头，说出她的心绪。
君无夜继续说：“云朝为让你和我保持距离，不惜将你禁足。可我实在太想见你，知道你的伤势——”
云霁勾起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轻声道：“你爬墙了。”
如果说她是什么时候爱上君无夜的，那大概就是那一天的夜色下，昔日高贵的清俊少年如同小偷一般，攀在院墙上，那一双明亮的眼睛至今她记忆犹新。
他趴在墙上，手上是提着的一大包药材。
“阿霁，这些药，是我抓的，你要一一喝干净。”
他细心的叮嘱着。
她重伤动弹不得，只能让婢女打开窗户，隔着庭院和他对话。
那一夜的少年啊，始终镌刻在她的记忆里。
君无夜生母乃是异族妖姬，他生来不祥，他被关在冷宫，根本没有多余银钱来抓药。
后来，她才知道，他把自己的佩剑当掉。
她重病在床的三个月，每天晚上他都会准时出现在院墙上，提着她不愿喝的药包。
她是惧怕喝药的。
但一想到这是他抓的，喝到嘴里也没那么苦了。
第一次，她这么想继续躺着，因为他每天都会来啊。
最后一夜。
她问：“你还会来吗？”
“当然会，我要娶阿霁做我的妻子。”
“可我哥哥不希望我嫁给你，他说你不是我的良人。”
“云将军说得对，可阿霁，我不会放弃的，只要我坐上了这最高的位置，就不会有人可以伤害你。”
过往的记忆涌来，一股撕裂般的疼痛从心脏蔓延散开，四周静谧，云霁垂泪，斑驳的往事重重叠叠，可再也不复往日时光。
当初那个爬墙送药的少年，已经不再是她的夜哥哥了。
说什么夺得天下之主，便能护她一生无忧。
可她哪里稀罕这天下？
她想要的不过是和他举案齐眉。
他们可以归隐，不问世事，但是啊，一个选择便会牵扯出千万种的结局，而他和她走向了最悲剧的一个结局。
“阿霁……你哭了。”他觉察到她的情绪，眼神起了些许的浮动。
云霁眺望着远方，也不掩饰，两行清泪涌出。
“阿霁……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
他掏出怀中的绣帕，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目光比月色还要凉薄。
“什么？”
他默不作声，瞳孔里复杂的情绪翻涌，穿心莲的毒素发作，心脏之处传来碎裂的疼痛，他的脸色骤然一白。
他猛地转过头，用衣袖将嘴角流出的血迹狠狠地擦拭。
“我夺得了这天下，可却没能护你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