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奔走于“降福宫”的情景又现,这次,龙泽没有发火,只是静静的立于一旁看着太医们忙着为莲生退烧,可,就是那样静站着却给人一种不寒而粟的感觉,胆大的太医偷眼瞄着他,冷汗不止。
天微亮,莲生的烧总算是退了下去,忙了近两个时辰的太医们终于可以回家补个回笼觉。
喜儿己经吓得脸色惨白,她只是跟娘娘说那群道士惨死在宫中,没想到娘娘当时就喊“冷”,她跟巧儿姐姐抱了棉被,添旺了炉火,可床上的娘娘却还是抖擞个唇,巧儿姐姐没法子只能去通报皇上。
都是她,都是她害娘娘成了这样!娘娘才刚从鬼门关回来,就又因她的多嘴再次临于危难之中。喜儿自责的想着,莫说巧儿要骂她千百句,连自己都要骂死自己了。
怎么就突然发起高烧来了?龙泽的眸子流于喜儿与巧儿间,用眼神寻问。见喜儿不住的打抖,冷声问:“怎么回事?”
喜儿两腿不停的打颤,接到巧儿一个白眼,意思是:看你下回还敢不敢乱讲话!救命啊!苦着脸求救一样的眼神回给巧儿。
巧儿轻轻摇下头,猛地跪下,“皇上,是巧儿该死,跟娘娘说了不该说的事。”这喜儿,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每回都让她帮忙收拾残局。
见巧儿都把责任揽了去,喜儿也跟着跪下,想开口,怕一个说错害了自己跟巧儿。
龙泽怎么会看不出巧儿的伎俩?阴沉的眼神瞪着巧儿,如果不是这丫头对莲生确实用心,他绝不留她!
巧儿见龙泽不再开口,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头只能越垂越低。
就在气氛凝结成冰的时候,倏地,床上传来一声细细的低泣声。龙泽一个急步,人己经掠至床边,坐在床边握住莲生的手。
床上的人儿,紧闭着双目,眼角不断得渗出泪水,白唇不住的上下合动,好像在说什么。
是做恶梦了吧?直觉的想着,指尾己经扫向她的泪水,轻轻的擦着,她这些天受不了不少苦。
喜儿跪着挪到巧儿跟前,拉扯着巧儿的衣角,见巧儿抬起头,脸上未有不悦的神色,才细声问:“巧儿姐姐,我们怎么办?”
“闭嘴!”冷训了句,见喜儿的眼泪猛地掉下来。巧儿无耐,“哎呀,喜儿,你快要了巧儿姐姐的命了。”
“巧儿姐姐,我也不想……”她只是好心嘛,希望怀了胎的娘娘不要住在这阴森之地,没想到却把娘娘害苦了。
巧儿的面色冷了冷,低吼道:“喜儿,这次娘娘是有惊无险,她若真的出了事,巧儿姐姐定不饶你。”
“喜儿……知道了嘛!”瞧了瞧床边看着莲生出神的龙泽,显然,他的全副心神都系在娘娘身上,难道,她们要一直跪在这里?
任他怎么擦也擦不净莲生的泪,禁不住的,他收起温柔,气恼的双手捉住她的纤肩,轻摇着她,“宋莲生,醒来。”那声音不高不低。
莲生神志不清的半撑开眼皮,看到一张好看的俊脸,后脑一重,又瞧到那先前染血的房顶,肩一缩,又闭上了双眼。
“宋莲生……”他颓然的放开她,憎恨起她瘦弱的身子来,一偏首,看到还跪在地上的人,面上一黑,喝道:“还不滚下去!”
“是是是。”巧儿慌忙应着,直起身子拉起喜儿退出屋外。
……
京陵以北有座“无须观”,观中向来多香火顶旺,到往年这时人流更是不绝,但今年也许是受了那场大雪的影响,观门前除了有三三两两来上香的人,陡有一名小道童在门前扫着地上的残雪。
远远的,小道童便瞧见几日前曾出现在自家道观门前的一辆华丽马车,那马车带走了自己大部分师兄弟,赶忙停了手中的活儿,垫起脚尖张望,只见那马车后跟着的是一口接一口的檀木红棺!小道士数了数,那数量正跟自己那些出门的师兄一般多。心中大骇,丢了扫把就奔向观里。
马车停在道观前,衣着轻便的老仆将车上那华丽的妇人扶下,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德恩太后,只见她面上疑重,在闻英的搀扶下步上台阶,刚走到观门口,那观的执事观主己然急步奔了出来,见着她,忙要跪拜,却被她伸手制止。
玉虛道人依着小道士跟自己的描述看了一眼马车后面,果然瞧见一百多具尸棺,心中巨痛,望向太后时,眼里己有泪光闪动。他与这太后往年便是至交,后因太后去明肖山参佛便鲜少再联系,再见面时,她开口跟他要了些弟子,他并未多加追问便派了最为得意的几个行首的弟子……没想到,回来的却是冷冷的尸棺!
德恩太后歉意的看着玉虛道人。
“贫道……想开棺!”玉虛道人沉痛地说着。
几个年小的道士己然站在棺前,见太后点了点头,赶忙推开厚厚的尸棺……
小道士们失声痛哭,玉虛道人紧紧握着手中的拂尘才未哭出来,那尸棺里是块块碎尸,由着衣着才能看出那人生前是一个人,衣上的血合着泥土,很显然是被人从地下刨出来的。回首,抑制不住心口的澎湃,“姗儿!”他唤着她的名,那个自己呵护了多年的表妹,那个最终投向无道昏君的他最心爱的女子!
“对不起。”轻轻的吐出,她在他面前总是无颜,因着她,他伤心之下才出家为道,更因为她,才给他带来现下这无限的伤痛。
玉虛道人死死的闭上眼,德恩太后向着先前抬棺的人扬了个头,那批人就抬着棺木在他二人身侧而过。
直到再也听不到脚步声,王虛道人才睁开眼,“到底……怎么回事?”
太后简单的将莲生一事道出,说到最后,忍不住问了句,“表哥,你见多识广,这莲生是不是异于常人?或是什么妖魅化身?”
玉虛道人听完德恩太后的叙述,心下己经将莲生与龙泽恨之入骨,一个是他最爱的人与昏君的孩子、一个是那害他痛失众多弟子的女人!
“表哥?”
“呃?”玉虛道人回神,眉头深深的索起,“贫道也觉得惊奇,以后有时间定要瞧瞧太后所说之女。”
太后长叹一声,这时,听到观内突然传出一个男子高叫救命的声音,接着,一个小道士从观里慌张跑出来,对着玉虛道人道:“师傅,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先前救的那个男人给师兄们的遗体吓晕了。”
玉虛道人无耐的看向太后,“这年头真怪,你说那莲妃怕道士,本观这些天也来了个怕道士的人,我道士一族现下成了洪水猛兽了。”那救回的中年男子初醒来便被被自己的装扮吓个半死……
太后的双眉不自觉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