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滴拍在车窗上,滴滴答答的响个不停,漆黑的天空时不时被突然的闪电劈开,刺眼的白光映在顾远的脸上,在昏暗的环境下,显得诡异又阴森。
顾远听到电话那一边医生的的声音,喉咙像是被海绵塞住似的,说不出话来,停了半响,他嘶哑着声音,疑惑的问道:“你……在说什么……”
“虽然很遗憾,但是还是,”医生并没有在意顾远的停顿,他充满遗憾的说道:“请你速度赶到医院一趟吧。”
“好好好……”
说罢,就焦急地启动了车,速度加到最大码数,就为了想证明这或许只是医院给他开的一个玩笑。
可笑至极。
虽然他觉得医院根本不会给他开这种幼稚的玩笑,也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但是明明前几个小时夏悦心还跟他说话,争吵,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
而且还是因为癌症,怎么会呢?夏悦心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
癌症,癌症,癌症。
怎么可能?
顾远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场景,夏悦心趴在床边撕心裂肺的咳嗽,仿佛沉溺在深海的落水者,下一秒就会死去,她本来精致的眉眼被窒息般的咳嗽憋得通红,显得狰狞可怜,她通红的眼睛锁在他身上,嘴里似乎在喃喃着什么。
什么?
在说什么?
“顾远……帮我拿……拿一下药……药……”
“药?拿药……”
顾远低声重复着夏悦心的话,突然疑惑地不肯定变成了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他心里有一个不敢相信的想法。
难道那个时候,夏悦心其实并不是耍心机让他留下,而是真的病发了,让他拿的药是救治癌症的药?
那他,那他竟然转身离开了。
顾远看着打在车窗上溅起小小水花的雨滴,他打开了车窗,雨滴顺着风向迫不及待的钻进车里,融进了衣服里,划过了紧绷的脸庞。
顾远忽然觉得这些融进衣服上的雨滴仿佛钻进了他的心底,不然,他的心怎么会变得冰凉凉,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不敢相信,也不敢继续深想自己心里的猜测,因为他知道自己承担不起这个罪责,这个孽障。
他伸出手抹了一把脸上斑驳的雨痕,看到前面红色的医院标牌在雨中闪着朦胧的光,他再次加快了码数,只为求一个心安,求一个答案。
虽然他有预感结果或许不会让他满意。
当他穿着已经被雨滴全部浸湿的上衣站在医院门口时,他突然不敢走进去,他心底的不安仿佛像是被关在铁笼的野兽,嗜血的饥饿让它变得狂暴,烦躁,恶狠狠地冲撞在他心底,下一秒就有可能冲破枷锁,咬断他的脖颈。
他并没有犹豫太久,因为对于不安来说,得到答案早就一点点吞食着他的犹豫,他握紧双拳,咬咬牙踏进了永远敞开门的医院。
昏暗的灯光,寂静的走廊,只有顾远高档的皮鞋踩在大理石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寥寥来往走动的白衣医生护士,他们并不在意从身边走过的是谁。
无论他是谁,来到医院身份都是病人罢了。
顾远每走一步,心底的锁住野兽的铁笼就会受到一次猛烈的撞击,慢慢的铁锁已经变得松动了。
但是顾远并没有停下脚步,当他终于走到急救室前,看到站在门口眼神复杂的紧盯着他的姜恒,他仿佛听到铁锁重重落在地上发出的沉闷的声音,重新获得自由的野兽趴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你看,你想的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