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莫一晗几乎要急疯了。
苏时突然自己跑出去,再回来时却是被救护车运回来的!天知道他看见她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时心有多痛!
那时的她,一身白衣,眉目恬静,脸上沾染了水藻,秀发湿哒哒地贴在纤秀的脖颈上,仿佛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顾不上和送她过来的好心人道谢,也顾不上想为什么她身边躺着慕司痕,只脚步匆匆地为她抢救,准备手术。
那是他经历的最漫长的手术。
所幸,结果是好的。
紧绷的精神使他刚出手术室就倒下了,刚醒来就又拖着疲惫的身体脚步匆匆地前往重症监护室。
他的脚步停在了门口,里面细碎的声音让他忍不住探着脑袋,透过房门上的门窗,可以看见里面的场景。一身灰色休闲装的男人坐在床边,微弯着腰将手掌盖在床上人的额头上。从背影上看来,是慕司痕。
莫一晗大惊,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人还没来到他身边,话已经迫不及待的从口中流落了出来:“你在干什么?”
慕司痕的手一顿,回头看向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动作十分温柔的抚弄着苏时额头上的碎发,将光溜溜的额头露了出来。
“住手,你还嫌折磨她不够吗?”莫一晗已经看不过去了,上前把他放在苏时额头上的手抓住,用力抬起,目光阴了下来。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吧。”慕司痕脸色一拉,表情瞬间冷了下来,被莫一晗捏在手心的手紧握成拳,青筋都浮现了出来,他猛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坐在床边的身子如猛虎坐山,纹丝不动。
莫一晗还想说什么,张开的嘴未曾发出声音,慕司痕却莫名其妙的站了起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出去说,别吵到她休息。”
他在看苏时到时候,那双眸子尤其的温柔,不如之前所见的冷淡。倒是让莫一晗愣了许久。
莫名其妙的跟着他去了门外。房门刚刚关上,莫一晗已经忍不住抓住他的衣领,咬牙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慕司痕目光柔和的通过门窗望进里面,嘴边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一改常态,竟然让莫一晗都生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不紧不慢的开口:“不想干什么?她生病了,难道我不能照顾?”
莫一晗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嘴角抽搐了两下,一股怒气就在胸口憋着:“现在才想起要照顾她?当初你是干什么的?慕司痕,你不配,不配对她好,不配照顾她。”慕司痕还没来得及说句什么,相对的莫一晗却在旁边嘲讽了起来:“我看慕总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阿时这边就不劳你费心了,请回吧。”
黑色的瞳仁瞬间沉的更深,仿佛被泼上了浓墨一般。但是他没有说话反驳莫一晗,而是低头将挂在自己身上的人,不着痕迹的推开,态度一改之前,面对她的时候,变得冷淡了一些:“我跟你一起回去,正好有事想跟你说。”
苏婉愣了下,总觉得对方的态度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却在他脸上找不到一丝痕迹,也只好悻悻放下心中怪异的感觉,点了点头。
之后便随着慕司痕回到了别墅里。
诺大的白色洋房,沉溺在夜色之中,周身十分寂静,从医院到这里,慕司痕一直是面无表情的开车,目光直视,不曾开口说一句话。因为气压太低,苏婉也不敢开口说什么。
就这样两人气氛僵硬的回到了别墅中,慕司痕走在前面,动作娴熟的进了玄关,开灯,换了鞋子,一切正常的来到沙发旁,坐下。
这样饿得动作却给苏婉一种疏远感,所以在靠近慕司痕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司,司痕,你说有事给我说,是什么事啊?”她蹑手蹑脚的坐在慕司痕旁边,绞尽脑汁的挪动着屁股,靠近慕司痕。想要将两人之间陌生的距离感拉近。
慕司痕对上她的视线,深邃的眼眸好像能洞悉一切,他道:“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到了以前的事情,就是我掉水里的那件事情,”
顿了下,能感受到苏婉瞬间紧张了起来,眼神瞟里,不敢直视。却还是压着惊慌回应他的话:“啊,那件事啊,怎么了吗?都已经过去了,你也别在意啊,司痕,不管怎样,我还在你身边呢。”
越往后说,面上的表情越是自然了起来,说话倒是十分的深情,若是之前,他一定会觉得感动。可是脑海中却会想起了苏时说的话,他知道苏婉可能骗了自己。
“嗯,我知道!只是梦中有件事有点模糊,我想弄清楚,不然心里不舒服。”慕司痕扬起嘴角,看起来好像在笑,眼底却不甚冰冷,却不被苏婉察觉。
苏婉心里松了口气,把怪异的感觉抛开,想着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慕司痕。
“什么事?”
“当时我是拉到了你的手链才得救的吧?”他目光灼灼的问道,双手将苏婉的手包裹住,更能真切的察觉对方的情绪波动。
苏婉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干笑了两声后才吞吞吐吐的回答:“这个……已经是很久的事情了,我也忘了。”
就好像生怕对方生疑,又赶紧追上自己的话:“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呢?还特意这么严肃的问我。”
慕司痕脸上的温柔退散了几分,单手盖住自己的额头,叹息:“就是因为想不起详细的过程,心里堵的慌,所以才想问你。你再想想,是不是拽住了你的手链?”
他紧张兮兮的抓着苏婉的肩膀,语气咄咄。
苏婉尴尬的别过目光,脑子里什么都没有。那件事情是苏时做的,她是后面赶上去的,什么手链根本就没有注意,自然是不知道的。
见她许久没有回答,慕司痕又开始步步紧逼:“婉儿,你能想起来的吧,到底是不是先拽到你的手链的?我现在觉得思绪有点乱。”
苏婉被问得无路可退,只好扭扭捏捏的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好像是这样的,应该是你在水里挣扎的时候,没有拉到我的手,却扯到了我的手链。”
恍恍惚惚的回答,不敢确定,但是也不敢否定。既然只是对方的一个梦,那就顺下去好了。她天真的这样想着。
但是没想到刚说完之后,慕司痕脸上所有的表情都烟消云散了,眼底的冰冷浮现出来,是她只会在梦里看见的慕司痕。抓着她肩膀的手也缓缓松开。
失望的起身,埋怨的瞪了她一眼,只落下一句话,便离开了:“苏婉,你太让我失望了。”
当时根本就没有手链什么的,那个人是没有拉到他,直接跳下来把他救上去的。
所以苏时说的是真的,他一直以来都被苏婉欺骗了。
苏婉浑身僵硬,后知后觉。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留给她的只有十分沉重的关门声。
她不敢相信的瞪着自己面前的玻璃桌几,唇瓣疯狂的抖动着,一双眼眸瞬间染红,捏紧拳头死死的砸在桌面上。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直相信她的慕司痕竟然会来炸自己的话,多年的感情,难道都是浮萍?只因为她不是当初救他的人,所以随时都可以被丢弃,这么多年来,她的付出与陪伴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吗?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就这样被抛弃了?
外面雷声大作,一场雷雨即将伴随着城市边缘而来的东风降临。坐在劳斯莱斯上的慕司痕疯狂的奔驰着,前方的风景如同流星一般划过,他现在心情极为复杂,但是又好像释然了一般。
从苏婉那里得到确认之后,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真正的放下了,他在庆幸,庆幸苏时说的是真的,庆幸他认定的人是苏时?这个想法时时刻刻在脑海中盘旋,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有些不确定的开口:“慕司痕,你觉得跟阿时结婚以来,你做的事情是一个丈夫该做的吗?你什么时候履行过一个丈夫的义务?现在跟我说这些,不觉得多余吗?”
这话说到了慕司痕的痛处,他对此也感到愧疚,看着床上躺着的人,面色惨白,毫无声息的感觉,就觉得心里疼得跟针扎一样。
他沉默不语,好像十分惭愧的模样。看在莫一晗眼里,心里也有所触碰,有些无奈的瞟了眼床上的人。
如果慕司痕真的有心改变,对苏时来说也是件好事,因而他放下了心中的成见,无奈叹息,起身:“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落下这句话之后,转身离开了房间,将空间让给了屋子里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