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楚步步上前,想要摘掉那个青铜面具。
这些日子里,他无时无刻不想去掉这个屏障,看看这面具之下的脸,究竟是不是他的桐儿。
想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带着这面具。
不沉吗?不累吗?
修长的指尖快要触到面具边缘的时候,杜天冬却往边上挪了一步,让他扑个空,险些跌倒在地。
“皇上,这面具,生而戴,死而摘,如果真要看,就请先准臣一死。”杜天冬淡然的说道。
赫连楚还以为他是要强撑着,语气蛮横几分,“荒唐,朕让你摘下来,你还这么多的推辞,杜天冬,朕要你,摘下来。”
“遵命。”杜天冬说着,就从腰间缓缓的掏出一把匕首来,亮晃晃叫人不敢直视,也让赫连楚心中陡然一颤。
飞快的冲上去,用手死死捏住匕首,血从指间滑落,疼和难过交织,叫他辨不清现在的情绪,“一定要这样吗,回到朕身边,就这么难吗?”
“臣是杜天冬,不是风梧桐,皇上,是你喝醉了。”
从始至终,杜天冬都是这句话。
赫连楚心口咬着恨,将那把匕首抢过来扔掉,和大理石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刀刃上的血珠跳跃,浸润了石板。
那鲜艳的红色和陈旧的褐色叠在一起。
是他的血和风梧桐的血,如今,也算是血水相融了。
赫连楚盯着那地上的血看了好一阵子,突然开始大笑起来,“为什么还不愿意原谅朕,桐儿,告诉朕,到底要怎么弥补你才好,只要你说,朕一定去做,哪怕……”
他抬起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指着这眼前的金殿,“哪怕是不要这江山,朕也只要你,去寻一处世外桃源,这辈子,只与你在一起缠棉,桐儿,为何你就是这样厌恶着朕。”
“臣先告退了。”杜天冬已经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想去追,可酒已经喝得太多,三两步就跌到在地,只能瞧着杜天冬的背影越来越远。
打开金殿的门,一股寒气瞬间夹带着雪花卷进来,赫连楚倒在地上,看着那个在雪中越来越模糊的影子,大声质问道,“如若对朕再无半点心动,那日西凉河,又为何要救朕?不如让朕是做了一场梦,随那个死了的桐儿一起走了好了!”
雪中,那身影猛然一滞,没有回头,伸出手去接了一片雪花。
掌心染上了赫连楚的血,雪花落上去,白和红撕咬,当真是像极了。
半晌,杜天冬才轻声说道,“活来一世不容易,向来没有谁没了谁就活不下去,以前臣是这么觉得,后来想明白了,为自己而活,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了。”
“朕只问你,为什么要救我?”赫连楚还在坚持这个问题。
“那日是皇上也好,是旁人也罢,都该救,没有别的缘由了,西凉河只是一条河,不该承载那么多的感情。”
大雪纷飞中,杜天冬的肩上很快又落了一层雪,在寒气彻底吞噬他之前,没入夜色和白雪中,再也看不见了。